賀容府中的氣氛,近來都有些古怪。
先說賀容菡,終日獨來獨往,去了國子監與眾人一道修習,卻愈發顯得孤單落寞。隻是她素日高傲慣了,便是在父母麵前也要強撐著麵子,卻是偶爾瞥見別人三五成群說說笑笑是,會不留神便不自覺的看癡了。雖眼中滿是豔羨之色,但若旁人看過來,便又是那副昂首冷麵的傲然神色。
再說賀容雋,原來是自去了國子監後便整日愈發在家裏坐不住了,整日嘴邊噙著笑意,開口閉口都是他的“琉兒妹妹”。因此被賀容禹多次訓斥也無濟於事,方氏如何苦口婆心也充耳不聞。這兩日卻不知怎麼了,竟已經連著三日沒有去國子監了。
隻是反正賀容禹也不指望他能以此光耀門楣,原也是為了保護藺卿南才去的,如今藺卿南離開國子學去了國嗣學,賀容雋即便身在國子監中也是鞭長莫及,倒還不如不去淌那趟渾水。
賀容府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寧靜,可今日竟有宮中的公公神色匆匆趕來賀容府暗中傳話,賀容禹這才知道藺卿南竟還未對當年馮意桐之事死心,坐在馬車外往皇宮而去是,賀容禹心情異常複雜。
待兩人回到府中時早已過晚膳時分,但方氏與賀容兄妹都還未動筷等著他們。見二人神色凝重而來,方氏忙上前笑道:“回來了。回來了就好,來擦擦手,先吃飯吧。”
二人從下手手裏接過濕帕子擦了擦手,沉默在桌前坐下開始用膳。賀容府有家規,平日裏早、午膳都可在各自院中用,晚膳卻是定要齊聚在大堂一起用膳的。隻是素日其樂融融的飯桌上,今日卻是死氣沉沉的,便連賀容平也察覺出不對來,眼睛屢屢看向藺卿南與賀容禹。
賀容禹正值壯年時常年征戰沙場,除了正妻方氏在便隻有一個未定親前家裏安排的通房丫鬟,便是如今的袁姨娘。袁姨娘是個性子和善拘謹之人,女兒早已嫁了人,幼子賀容平才不過十歲年紀,也是個脾性溫順的。隻是到底孩子心性,憋可良久終於忍不住看著賀容禹問道:“父親大人,你可是因為卿南哥哥晚歸便生氣了,才連你素日最喜歡的東坡肉都不吃了?”
袁姨娘忙皺眉看著他嗬道:“平兒,不許亂說。”
童言無忌。賀容禹的異樣神色桌上誰人看不出來,隻是因著藺卿南不是自己的孩兒,賀容禹即使不讚賞他今日所為也不能如對賀容雋那般嚴加管教。到底並非親生骨肉,沒有血緣相連,疏親有別。眾也因此人不便說破,但如今卻被賀容平這般當麵戳破,一時皆是或多或少麵露尷尬之色。
賀容禹握拳掩唇咳了一聲,神色略有緩和,才要開口說些什麼,便見一旁的賀容菡起身,在眾人未來得及反應之前,揚手給了賀容平一巴掌。
賀容禹雖素日慣扳著臉,但賀容府實則並非家風嚴謹之門。方氏也當得是賢妻良母,雖不說對賀容平視如己出,但從未明裏暗中虧待過他們母子,而袁姨娘素來又謹守規矩,是以至今賀容府還從未後院起火,更不說這般當麵動手了。所以賀容菡這一巴掌,不禁賀容平與袁姨娘愣住了,便是桌上的其他人都驚住了。
“菡兒,你這是做什麼!”
賀容菡卻仍是揚著下巴,淡淡道:“有何大驚小怪的,我身為長姐,不過是教他長長規矩罷了。”
賀容平被母親摟在懷裏,臉上印著鮮紅的掌印卻咬緊嘴唇沒有哭出來。賀容禹皺眉看著賀容菡,卻並未出聲訓斥,袁姨娘見狀低下了頭,也不敢出言討個公道。倒是方氏不禁柳眉倒豎。沉聲嗬道:“菡兒!”
賀容菡這才緩緩垂頭,似是認錯模樣,但觀其麵上神情,卻並無半點悔過之心。藺卿南淡漠的看著賀容菡,他看得出賀容菡是因賀容平之言而動怒,或許她覺得自己此舉是在為維護自己,但對藺卿來說她此舉隻讓自己愈加覺得她不可理喻。對藺卿南來說,便是賀容菡這般的刁難無理,才讓自己無視她的光彩奪目,而對後來相遇的溫柔體貼的蔚芷琉動了心。
這一頓晚膳終是不歡而散,不必賀容禹多言,片刻後藺卿南便前去書房叨擾。賀容禹亦早早等著他,見藺卿南前來開口道:“你來了,坐下吧。”
藺卿南點了點頭,正色道:“卿南覺得賀容叔叔該有話同我說,便自己找來了,希望沒有驚擾賀容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