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冀地,仲夏夜,陰,無月。
悠長曲折的小路上,一老一少兩個身影慢騰騰的趕路。
夜涼如水,不時有一陣陣清風卷起路邊丟棄的小麥秸稈,順帶著還有土路上的塵土被揚起,吹的人睜不開眼睛。
那兩個人影由遠及近,仔細看去竟然是一個身穿邋遢道袍的老道士和一個年紀不大的頑童正朝這邊走來。
邋遢道士背上背著重重的行李,手裏拄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竹竿,在竹竿上方還綁著兩個八角鈴鐺,便隨著老道士的腳步叮當作響。
再看緊緊跟在老道士身後的頑童,模樣大概七八歲左右,稀疏的頭發被梳成兩個可愛的小抓髻,步調輕盈,跟在老道士身後絲毫不顯吃力。
“師父,我們這是要去哪啊?我們都走了一天了,還是趕緊找個地方睡覺吧!”頑童擺弄著手裏的兩根竹簽,這是他唯一的玩具,現在他已經可以很輕鬆的把兩根竹簽頭對頭的頂起,即使有風也吹不動絲毫。
“雀兒,等師父做完今天的事情我們就找地方睡覺,師父身上還有幾兩肉票,等明天進了縣城給你買肉吃。”老道士看向頑童的眼神裏滿是慈愛的神色,但腳下的步伐卻是沒有一點減慢。
頑童聽到師父說要給自己買肉吃,高興的連忙把手裏的竹簽收起來,用稚嫩的童聲對老道士說道:“師父真好,我還要吃談葫蘆!”
老道士笑著答應,頑童更是雀躍一聲,緊緊跟在老道身後,兩人行進的步伐不知不覺中又加快了幾分。
半個小時過後,一老一少終於來到縣城一處高峨的古建築麵前,這處古建足有十丈多高,坐北朝南,位於縣城最北方,周圍被低矮的磚牆為主,隻在南麵留了一個僅供推車進出的小門。
“師父,這個縣城好像有古怪,一般城池都是東西南北四個城門,而這裏卻在北門的地方建了一個這麼高大的建築,看樣子正好是紫微星的位置。”頑童在門洞鐵柵欄的空隙裏對古建打量了一番,然後又想到剛進入縣城時的情景,不禁對老道士說道。
老道士微笑頷首,對頑童的判斷準確更是歡喜,忍不住說道:“嗯,不錯不錯,雀兒果然天資不凡,竟然能看出這裏的詭異,為師也是聽別人說起這裏的事情才過來一看,沒想到這裏果然是被人下了風水秘術!”
“風水秘術?”頑童用手托著下巴,顯然他對這一方麵並不是很了解,做出一副不是很明白的模樣。
老道士笑嗬嗬撫摸著頑童的腦袋,“這些都是宿土那一分支的東西,你不知道也不見怪,學習東西貴在專一,你是個好苗子,隻要把我們這一脈發揚光大就可以了。”
頑童不解的看向老道問道:“那師父我們是屬於哪一脈呢?是麻衣還是茅山?”
也難怪他不了解,老道士一路帶著他走南闖北,要麼就是給一些達官貴人尋龍點穴,要麼就在街邊幫人看相占卜,甚至有的時候也會幫蓋房的農戶看看風水,或者驅鬼賑災,這基本上把整個道教能流傳下來的東西全都囊括其中,到現在他還不明白自己到底屬於哪一脈。
老道士輕輕歎了口氣,對頑童說道:“我們這一脈不同於其他任何一脈宿土講究的是尋龍點穴,改山易水,麻衣修的是預測占卜,趨吉避凶,然後就是眾閣全真,修仙煉藥,茅山則是驅鬼降妖。到現在能流傳下來世人隻知道這五大脈係,卻不知道在這五係之外,還有我們陰陽使者一支。”
頑童似懂非懂的嗯了一聲,隨後說道:“師父,陰陽使者是不是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老道苦澀一笑,繼續對頑童說道:“還有沒有其他的陰陽使者我不知道,但是有跡可循的目前隻有我們兩個,你要記住,陰陽使者是六係之主,隻要你好好修煉,遲早會有一天把我們這一脈發揚光大的!”
頑童堅定的點了點頭,老道高興的哈哈大笑,收徒如此,師複何求!
……
老道把背包從後背解下,從裏麵抽出一塊暗黃色的棉布撲在地上,隨後又從包裹裏取出一麵小巧的八卦鏡,一把一尺長的木劍,還有一遝繪製好的黃色符篆,最後是一本厚重的書籍。
頑童看著老道把一切準備就緒,知道他這是又要降鬼除妖,可是與以往不同的是,老道這次捉鬼竟然罕見的拿出了那本用金箔做成書頁的書刊,以前聽老道說起,這本書籍好像就是他們這一脈的代表符號。
“雀兒,你去一邊稍等片刻,等師父收了這個小鬼咱們就可以休息了。”老道轉身對頑童說道。
隻見頑童奶聲奶氣的在一邊搖頭,大聲說道:“不,師父每一次捉鬼都不讓我看,這一次就是一個小鬼,我要在一邊幫師父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