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陶如軒就不由問道:“這麼偏僻的地方,你是怎麼找到的?”
餘敏華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半天才道:“我晚上沒事的時候就經常在這裏瞎溜達。”說著竟抽抽搭搭了兩聲,又急忙攜了一把眼淚,強作笑顏道:“讓你見笑,不該給你說的。”又是一把淚水。
陶如軒的心就軟了,不知道麵前這個女人心中到底藏了什麼淒苦,想要問一問,又怕說起更讓她傷心,就那樣望著她默默地坐著。
過了一會,餘敏華的情緒總算調整了過來,笑了笑道:“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還是說說你吧。馬上要去給顧書記當秘書了,有什麼想法?”
陶如軒卻又感歎了起來,半天才憤憤道:“華姐,給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要是按照我的意願,這個官場我是真不想待下去了。”
餘敏華沉默了一會問道:“是因為趙部長的事情嗎?”
陶如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也不完全是。”便忍不住將紡織廠老吳的死給餘敏華說了出來,說完了指關節在桌子上敲的砰砰作響道:“華姐,你說這叫什麼事兒。我真不明白,這些當領導的心裏都是怎麼想的,他們怎麼就忍心看著一個無辜的老人不明不白地死掉而無動於衷。他們的黨性、原則都到哪兒去了,難道隻是嘴上說說嗎?”
餘敏華默默地聽陶如軒發著牢騷,一句話也沒有插。陶如軒說完了,餘敏華看著陶如軒道:“你覺得發這些牢騷有用嗎?”
陶如軒就不由地怔在了那裏,半天才道:“沒用,我也知道沒用,可我還是……”
“既然覺得沒有那就不要說。”沒等陶如軒把話說完,餘敏華就搶白了一句,又柔聲道:“我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麼,但是也不能憑意氣用事。現在的社會、官場,就是這個樣子,你要想改變它,就得有改變它的權力。你現在手裏沒權,說什麼都等於白搭。”
陶如軒知道餘敏華所說句句在理,也就沒有辯解。
餘敏華接著道:“其實趙永奎也是不知進退,爭不過人家就應該退而求其次,卻動起了歪腦筋,最後落個中風癱瘓的下場,這下倒也清閑自在,再也不用跟人爭來爭去了。隻是可惜了胡玲玲,那樣耿強的一個女人,卻不小心著了張澤鑫的道兒,落了個身敗名裂。”
陶如軒就疑惑問道:“胡玲玲跟張澤鑫不是心甘情願嗎?”
餘敏華道:“哪兒就心甘情願了。趙永奎癱瘓了後,胡玲玲找張澤鑫了解情況,張澤鑫推三推四,卻又含糊其詞,弄的胡玲玲以為張澤鑫知道,隻是不願意告訴她,揣摩著張澤鑫有那方麵的意思,就一咬牙跟張澤鑫上了床。卻不想張澤鑫壓根就什麼也不知道。就那樣被張澤鑫稀裏糊塗地玩弄了。後來張澤鑫雖然沒有說出什麼內情,卻想辦法給胡玲玲調動了工作,胡玲玲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說到這裏,餘敏華歎了一口氣道:“我在宣傳部已經快十年了,經見過的事情數也數不過來,壓根就沒有什麼真正的好人。說誰心狠,用手段整倒了誰,不過是狗咬狗的事情。誰落敗了也不冤枉。”又道:“前幾年農機局副局長和人事局副局長,抱團狀告當時縣委書記曾家克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外界吵的沸沸揚揚,幾乎把曾家克描繪成了在汾城無法無天的黑道勢力。其實那兩個人也不是什麼好人,他們之所以告曾家克無非既得利益受到了損失,縣裏調整班子的時候,沒讓他們兩個自認為該動一動的人動。”
陶如軒多少體會到了一些餘敏華的意思,搖頭笑笑道:“想不到,你一個女人竟然對官場看的這麼透徹。”
餘敏華道:“不是我願意看的透徹。我倒是願意稀裏糊塗著,可那些明明白白的事情,不由得不去想。”
陶如軒調侃問道:“所以這些年你就一直裝糊塗,是不是?”
餘敏華道:“是,但也不全是。我一個女人不想卷入這些是是非非之中。人活著本來就很累,何必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這次要不是你推薦,我是絕不會爭這個部委辦主任的。”
陶如軒就驚訝看著餘敏華問道:“你怎麼是我推薦你做部委辦主任的?”又不免覺得餘敏華有幾分虛偽,體製裏的人哪兒有不想當領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