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閆曌
忽又想起國人有個尋根問祖的通病,總要找個能顯耀門庭的祖先來裝飾門麵,尋來尋去,不是說那位上古先賢是自己的祖宗,就是說哪位曾經的達官貴人是自己的先人,除了十年動亂年代,幾乎無人願意承認自己八輩農民出身,好像古時候的那些平民百姓都斷子絕孫了一樣,又自甘墮落,覺得自己跟畜生別無二致,隻有血統正宗了才顯得高貴,便要硬找來一堆佐證,極力把自己說成是某某聖人或者先賢的嫡支近派才算甘心。
殊不知,就算有家譜追溯,恐怕也未必都是真的,上百年上千年的曆史沿革,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誰又能說清楚,難道就不會有通(女幹)、另嫁、借雞下蛋之類的事情發生。實在是可笑至極又無聊透頂。
坐在裏麵也沒意思,有服務員招呼足矣,陶如軒便出來透透氣,剛站在窗前點了一支煙,馮振亮就跟了出來,道:“陶主任,剛才多虧了你,要不然會在顧書記麵前落下不是的。”
陶如軒這才想起在顧平辦公室的事情,擺了擺手道:“沒什麼,其實顧書記看人還是很客觀的,不會隨隨便便就給誰扣帽子。”
馮振亮點頭道:“那是,那是,能遇上像顧書記這樣的好領導,也是我們的福分。”沉默了一下又道:“有個事,我想了很長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說,還是給你說說吧。”
看馮振亮的意思,好像是什麼要緊的事,陶如軒就不敢大意了,卻不能表現的過分熱心,就問道:“有什麼事你就說,我能給你說的就說說。”
馮振亮又沉默了半天才道:“也沒別的事情,財政局的老餘最近就要退下來了,不知道顧書記心裏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人事問題是最敏感的話題,陶如軒雖然在跟顧平的閑談中能體會到一些,知道顧平想用利用財政局局長這一個位置盤活全縣幹部這一盤棋,有意向讓馮振亮上,然後梯次補上來,但也絕不能隨便說出來,就笑了一下道:“顧書記這個人你是知道的,是很講民主的,人事問題一般都是要先上常委會,起碼要跟幾個副書記碰了頭之後才會有結論。現在餘局長還在位置上,顧書記肯定不會考慮。”
馮振亮也不是傻子,豈能看不出陶如軒沒有說實話,但也不會過分逼問,就把兩隻手在一起搓了搓道:“那是,那是,顧書記一向很講民主。”說著從口袋掏出一薄一厚兩個信封塞到陶如軒的手中道:“這點小意思請陶主任務必收下。另外一份請轉交給顧書記。”說著轉身跑了。
陶如軒哎了一聲,怕被人看見了不好,又急忙將信封裝進了口袋,心裏卻七上八下的,又覺得這個馮振亮的手段其實非常高明,別人送禮都直接給顧平送,沒有中間再轉秘書一道手的,他卻要把送的禮交給秘書。雖說中間多了一道手,卻會讓顧平覺得更加安全,今後萬一出事,就是一個緩衝的機會,可以完全推說不知此事,把責任全部推到秘書身上。秘書頂下來了,他也就沒事了。
可是根據往常的經驗,這類錢顧平是不會收的,不知道馮振亮的這個辦法是否能夠湊效。一時好奇心驅使,陶如軒就想試一試。那麼厚厚的一個信封揣起來多有不便,就叫服務員拿了一個黑袋子,把兩個信封全部裝了起來,又用膠帶粘了起來,這才到下麵讓老王開了汽車後備箱,將黑袋子放在了裏麵。
老王也是個知情識趣之人,知道顧平向來倚重陶如軒,所以一般陶如軒不說的事情,他也不會主動問。
關上後備箱,陶如軒給老王讓了一支煙道:“王師傅辛苦了。”又給上了火。
老王就有點受寵若驚的意思了,謙虛道:“我再辛苦也沒有你陶主任辛苦。你整天跟著顧書記忙前忙後,那才叫辛苦呢。我就開個車,清閑的很。”
陶如軒卻發現老王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好像有什麼心思,就問道:“家裏是不是遇到什麼為難的事情了?”
老王不想說,哼唧了半天才道:“也沒什麼,昨天下午我那倒黴孩子跟人打架讓派出所給拘了起來。其實我還希望把他在裏麵關兩天,好好管教管教,可畢竟還是個孩子,這以後找對象什麼的就成了說頭。”
陶如軒想了想問道:“關在哪個派出所?”
老王道:“城郊派出所。”
城郊派出所就是以前紡織廠派出所,紡織廠改製私有化後,再叫紡織廠派出所就不合適了,就改成了城郊派出所。
這種事情陶如軒本不想管,忽然想起朱立安以前就是城郊派出所所長,朱立安現在雖然已經去交通局當副局長去了,但也算是上調了,說話應該還是有人聽的,陶如軒問明了老王兒子的姓名,便把電話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