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十九章 出入高下窮煙霏(1 / 2)

晃晃悠悠半月已經過去,南喬與燭龍在淩河鎮度過了一段難得的悠閑日子,你儂我儂,情意綿綿。因為想著要讓掌櫃入土為安,若在大典當日下葬未免有些不吉利,便特地提前了一日回去。塗山輝還在忙著確定明天的流程,自是無暇與他們閑話,南喬隻好向塗山府的管家焦虛打聽打聽情況。那焦虛並不認得掌櫃的,隻道所有參與這種秘密組織的族人皆是無牽無掛、孑然一身的,因而也不存在什麼祖墳和親人。

南喬一聽難免失落,道了聲謝便拉著燭龍離開了。當初偌大一個醉春樓,不過是他們這些無家可歸之人抱團取暖的所在,雖是螢火之輝,不及日月耀眼,到底也是他們暗無邊際的人生中唯一的一點念想了。

最終南喬找著了一處地方,專門用來安葬無家可歸的族人。南喬讓燭龍回去,自己則歪坐在墓碑前咿咿呀呀的講著話,聲音極小,近乎耳語,講著講著便笑起來或者是掉眼淚,幸而沒有旁,不然一定深以為怪。不知不覺間已到了傍晚,各色霞光渲染不盡,夕陽似近非遠,為這土地平添了幾分莊嚴。南喬呆望著,忽又沒來由的一笑,起身折回。

南喬已經很久沒有一人在外,愈覺光陰如水,越是想要緊握,便越是難以把控。難得這樣心無旁騖,心境澄明,也難得連空氣都這樣好,便緩緩踱步,等待到了青丘山下,天色已是漆黑一片。南喬忽然想起自己肉身凡胎,要上山隻能用爬的,長歎一氣,隻能希望燭龍能早些下來接他。

事實上燭龍早已出去找他,隻是南喬回來時故意饒了些遠路,與燭龍剛巧錯過,釀成了這樣尷尬的局麵。

南喬對著這漆黑夜色,周圍景象隻是依稀可辨,始終模糊,心中到底是慌張起來,不住的自言自語。

忽然旁邊有一個黑影向她靠近,南喬發現時,離她不過咫尺之距,忙捂住嘴,輕手輕腳的向旁邊移動,心跳的格外厲害,對方不知是好是壞,身形也不像是燭龍。

“南喬?”對方停下腳步,輕聲問道。

這聲音——是塗山輝!南喬長舒了一口氣,抱怨道:“你怎麼走路都沒聲的,嚇我一跳。”

“這地上都是草,且我一貫走路很輕,沒想到嚇著你了。”塗山輝報赧一笑。

“你怎麼沒在忙?明天就是大典了。”南喬困惑道。

塗山輝撩起袍子坐於地上,隨意道:“我聽焦虛說你去安葬掌櫃,燭龍尋你還未歸,我一時擔心,就下來找你,沒想到運氣那麼好。”

“你那麼忙,還要為我這些瑣事操心。”南喬亦隨他坐下。

“無妨。正因為明日就要舉行大典,才更要忙裏偷閑一番。”塗山輝舉目望天,不知為何竟無一點華彩,明月星辰皆不可見,“明日起我便是青丘塗山家的族長,今日我還尚可當自己是塗山輝。喬兒,你可明白?”

南喬雖覺自己和他並未親密到可以叫她喬兒的程度,但配上此情此景,似乎也並不突兀。至於他所述之事,雖談不上明晰透徹,到底也略知一二,低頭歎氣道:“你若不願,當初又何必那樣?”

塗山輝自哂一笑,“是啊,路是我自己挑的。走下去是應該,不走下去是矯情。可是喬兒,我心裏慌得很,我以後便不是為自己而活,但為了什麼,我也尚不清楚。我很怕自己心裏唯一的一點光亮都被黑暗吞噬掉,我怕我的胸腔再無一點火熱。”

南喬不知該如何開解他,她心中知道他口中所說日後必定成真,他的的確確是那樣的人,但這並不全是他的錯,“來日之事不可妄加揣測,你若不嫌棄,也可以像今天這樣與我談心,我隻好好聽著。”

塗山輝溫柔一笑,隻是這笑藏在黑暗中,南喬察覺不出。“晚風吹夠了,我們上去吧。”塗山輝道。

南喬起身,忽然想起燭龍此時不知身在何處,問道:“燭龍他可能還在外麵找我,怎麼辦?”

“無妨,上去後我放出暗號,他便曉得了。”暗號指的便是在空中形成一道光亮的東西。

兩人回到府中,塗山輝依言放出暗號,燭龍果然立馬就回來了,一把將南喬擁入懷,半擔憂半責怪道:“你去哪裏了?”

南喬見塗山輝還在場,紅著臉把燭龍推開,道:“並未去哪裏,隻是走得有些慢罷了。”

“怎麼回來的?”

“在山下碰到了塗山輝,他帶我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