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雷氏隻覺渾身氣力都被抽走,有些頹然地倒在椅子上,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她也隻是一個普通的母親而已。
“我要去青丘看看。”
昌意呆住,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軒轅與青丘的關係已經這般緊張,就算人家願意跟她見麵也隻是表麵客套一下,心裏不知打著什麼算盤。方雷氏雖為神族,但在深宮待的久了,連軒轅最下等的兵士也不定敵得過,這樣貿貿然去青丘,照她的性子肯定會撒潑,到時人家能否留她一條命都是未知。
“我勸娘娘莫要冒這個險,青丘塗山輝心機深不可測,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昌意雖然不喜雷方氏,但在國家大政的問題上,他還是分得清的。
方雷氏冷笑一聲,起身向他走來,低頭把他整個打量了一遍,輕蔑笑道:“公子不想救我兒的性命,我也不會強求。隻是我自己去,公子有什麼資格阻攔?”言罷徜徉而去。
昌意略帶同情的望著方雷氏的背影,還是那般的飛揚跋扈,隻是平白多了幾絲落寞,夕陽殘照,大雁南飛。
也許是最後一次見她了,他想。
*
方雷氏在青丘結界外放出信號,不久便有守界人來接她,唯有一點——她必須隻身進入,不許有任何侍從跟隨。方雷氏略略猶豫了半刻,按了按自己袖間的匕首——這是她從黃帝屋內悄悄偷來的,上麵有淬煉的毒藥,隻要這毒藥混進血裏,此人不出七日定然暴斃。方雷氏定下心來,命婢女隨從們全都在結界外等候,眾人放心不下紛紛勸主子不要去,方雷氏置若罔聞,一徑跟著那守界人進了青丘。
兩人直接飛到了青丘山上,府中丫鬟領著方雷氏入了偏殿,為她沏了一壺茶請她稍等。方雷氏如獲大釋一般頓時鬆了口氣,她雖想知道少昊的下落,但對塗山輝這種心思毒辣之人還是懼怕的,想當初他以那種手段登上族長之位,簡直就是花了上千年韜光養晦的一匹狼,每走一步都計算的那樣精確。
她不知道,今天塗山輝又是懷著怎樣的目的和她見麵。
不多時,塗山輝便身著一件淡紫罩衫緩步朝她走來,麵上微微帶笑,舉止亦是清雅無比,在她麵前站定,施禮道:“見過軒轅帝妃。”
方雷氏原本準備好的一堆訓詞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有些羞愧,其實少昊也不一定是他抓走的,她不能憑著一己的判斷就冤枉別人,還是與他心平氣和談一談才是正經。
“見過塗山族長。”方雷氏還禮。
塗山輝點頭微笑,轉身到位子上坐下,吩咐下人道:“去沏壺好茶來。”眼光又重新落在方雷氏身上,和氣道:“帝妃難得駕臨青丘,不知有何事?”
“我兒少昊在若水這裏失蹤,不知塗山族長可有什麼線索?”方雷氏說完便死死盯住塗山輝,希望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什麼。
令人失望的是,塗山輝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十分客套地回道:“原來這樣,想必帝妃一定掛心的很。既然知道了,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我會派人在青丘好好搜尋的。隻是……”塗山輝欲言又止。
“隻是什麼?”方雷氏焦急道。
塗山輝一笑,答道:“少昊兄並未向我發過信號,這青丘的結界,應當是進不來的。”
方雷氏見他把話說的滴水不漏,可恨自己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揮,便冷笑道:“族長此言,便是不打算放出我兒了。”
塗山輝挑眉作驚異狀,眼神困惑道:“帝妃所言何意?”
“咱們都是聰明人,就不要賣關子了。我兒一到若水便遭到突襲,接著就銷聲匿跡,若水城中我已經都找過了,沒有,剩下的,便隻有青丘了。”
塗山輝聞言靜默了半晌,隻一味點頭,神情卻十分輕鬆,並不像是讚同方雷氏的樣子,反倒是覺得方雷氏所言毫無根據,隨便亂扯,他便隨便聽聽,特意讓她尷尬的。正巧丫鬟提茶上來,塗山輝讓她給自己和方雷氏都倒了一杯,自己捧茶輕啄了一口,隻覺茶香順著鼻尖直直竄到顱頂,整個人都清透了起來,這才開口質疑方雷氏的話:“帝妃怎就覺得少昊兄不在若水,就一定在我這兒?”
“因為你想解除若水駐軍對你的威脅,也想借此打擊軒轅。”方雷氏冷冷道,他這樣聰明的人,不可能想不到,隻是想借此羞辱她罷了。
塗山輝點頭輕笑,誇讚道:“不愧是帝妃,說到我心裏去了。那既然抓住少昊有這樣的好處,我又怎麼舍得放他出來?”
方雷氏吃驚的愣在原地,一時失語,確實,他既已經和軒轅站在不同的立場上,處事的唯一準則便是利益,而她竟然還想他會出於羞愧或是道義放了少昊。塗山輝根本就沒打算隱瞞,就算他承認了,軒轅也不可能立時就把青丘給攻下來。這裏是青丘,是他的地盤,他想怎樣就怎樣,她一點辦法也沒用。不,也不是沒有辦法,方雷氏眼神下移,望著自己的衣袖,若實在不行,那就隻好兵行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