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們說話時,南喬無疑是驚訝的,畢竟商幾告訴他說在黃泉任職的靈體都不會留下具象的痕跡,那麵前的兩個男人,又是什麼情況?
南喬湊到商幾耳邊悄聲道:“怎麼辦?”
商幾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擺了擺手,目視前方笑道:“我乃引渡人商幾,有事求見冥王。”
兩個男人聽了沒有再說話,其中一個向路的更深處走去,另一個依然鎮守在原地。
商幾拍了拍南喬的手臂,示意她跟過來,兩人往後退了幾步,商幾道:“他們兩個是守關鬼,咱們從這條道出去便是鬼門關,再往前走,應當是奈何橋了。”
南喬點點頭,強笑道:“我知道了。”
商幾默默望著她歎了口氣,忽然道:“你要小心,我也不知道這道關卡後是什麼樣,也沒有見過冥王,他若是不願意見我,那倒也是沒辦法了。”
“若不願意見,那就不見吧。”南喬豁然道,“我和東寶天寶本就是陌路了,強求不得。”
商幾欣慰的點點頭道:“你若真這麼想,那也是件好事。”
“冥王允見!”身後又是一陣淒厲的聲音響起,直教人頭皮發麻。
南喬與商幾默默對視一眼,從兩個守關鬼的中間穿了過去,雖然黃泉本身就很冷,但從守關鬼身邊穿過的時候,一陣陰風透過她的衣服和皮膚,直直滲到了血脈中,一股寒意由心而起,南喬忍不住大膽望了那守關鬼一眼,即便隻能看到一副冷硬的麵具。
穿過鬼門關,很快就是奈何橋。奈何橋下是忘川,忘川之水腥臭無比,波浪翻騰,南喬聞到這味道直犯惡心,隻能以手捂口鼻以掩腥臭。亡靈排隊從橋上行過,橋的這頭有一張桌子,桌上滿滿擺著碗裝的水,同樣是由一個帶著麵具的鬼守著。南喬好奇問商幾道:“那個是孟婆?那桌上的是孟婆湯可對?”
商幾搖頭道:“他不叫孟婆,桌上的也不叫孟婆湯。黃泉沒有給每樣東西都取名字的習慣,隻是你們人杜撰罷了。”
南喬一聽不由有些掃興,用手抵抵商幾道:“那咱們快走吧。是不是也要排隊?”
“不用,我們走我們的,他們走他們的,互不幹擾。”
兩人走到桌子前向那鬼解釋了一下情況,那鬼猶豫不決——他的職責是讓所有從這裏過去的亡靈喝下水,但這兩人不是亡靈,冥王又要見他們,他究竟是放行好還是不放行好?鬼猶豫了半日,還是決定按自己的原則行事,向他們搖了搖頭。
南喬見他如此不開竅忍不住要上前和他置辯一番,卻被商幾攔住,悶悶作罷。商幾把她拉到身後,對那鬼笑道:“你若是不信,幹脆請人去通知冥王一聲,既方便了我,又能保全了你自己。”
那鬼搖搖頭,示意他身邊沒有其他人,南喬被氣的不輕,商幾卻依舊微笑著帶著她向左挪了幾步,突然道:“跑!”南喬還未反應過來,雙腿已被商幾帶得飛快,乘著那鬼沒有反應過來,兩人已經渡了奈何橋,站在忘川的對岸上氣不接下氣,南喬斷續問道:“你不是腿腳不方便麼?怎麼還能……”
商幾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自己的拐杖上,喘息了好一會兒方才有力氣回答南喬道:“我雖然老了,但怎麼說都是神,能和你們人族的老人相提並論麼?”
南喬無奈的笑點點頭,過來扶他道:“你沒事吧?”
“沒事。”商幾慢慢直起身子,但身體的虛弱逼迫著他猛咳了兩聲,引得亡靈四處張望起來,南喬意識到事情不對,本能地捂住商幾的嘴。商幾目光哀怨地看了她一眼,無奈道:“隻要不一直發出聲音他們就找不到我們,不用害怕。”
“這樣啊。”南喬尷尬地將手放了下來,又奇怪道:“你剛剛不是才說自己沒事,怎麼咳得這麼厲害?”
“沒事。”商幾笑道,“我就是年紀大了,有些累。”
“多謝你了。”南喬突然沒頭沒腦來了這麼一句,倒讓商幾有些不知所措。
“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必遭這份罪。”
商幾心中一暖,默默執起她的手,安慰道:“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這隻是交易,不需要覺得愧疚。”
繼續前行,冥殿已經遙遙可見,雄偉壯闊、氣勢逼人,無數樓宇紮根在虛空之中,下麵是重重迷霧,而迷霧之下——或許是萬丈深淵、或許是赤焰火舌、或許是千年寒冰……誰也不知道,除了冥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