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駐軍在常平城外的一處空曠地界上,四周用鹿角圍起,共有兩個出口,每一個都由士兵看守。燭龍猜的不錯,南喬剛行至入口便被攔下,那幾個士兵沒有見過她,還以為她是軒轅的刺客,便押著她到營內去見自己的長官——強梁。最近蚩尤的脾氣不怎麼好,萬一出了什麼事還要讓他們跟著受累,因此大家都不願去冒這個險。
南喬被趕著到了強梁的帳前,押送的士兵退出去。南喬無奈的撣撣自己的衣衫,鬱悶道:“將軍應當見過小女吧,我想見蚩尤一麵。”
她在九黎待了那麼久,蚩尤的九個部將她都見過,而且還不止一麵,因此放了心,等著強梁帶她去見蚩尤。
強梁是蚩尤的第一大將,為人剽悍殘忍,絕情弑殺。在跟隨蚩尤之前,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克製他的行止,幾乎是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想殺誰就殺誰,滿身惡名,人人避而遠之。蚩尤身為八荒戰神,受百姓所托出繳強梁,跟他對了幾招,深感強梁是可塑之才,天生筋骨奇絕,力量強大卻不笨重,行招光明磊落,完全可以壓製住這世上大多數的神。美中不足的便是不走正道,非要做那強盜之事,實在大材小用。於是蚩尤想了個辦法生擒了強梁,強梁不忿,一定要蚩尤跟他在武力上比出個高低,蚩尤知道他這樣的心性,唯有依靠真正力與力的對峙壓倒他,方能使他甘心。於是便答應了,兩人一開始是勢均力敵,誰也沒有比誰更出色,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強梁漸漸體力不支,而蚩尤卻是越打越興奮,血液愈發沸騰,求勝欲占滿了他的心,他很少能遇到這麼一個酣暢淋漓的對手,亦很少能如此暢快的舒展自己的身軀,他們已經鬥了兩天兩夜,然而他還想繼續和他打個兩天兩夜,酒逢知己千杯少,對於他而言,強梁便是一個這樣的知己。他非常高興,他沒有把他當做一個對手,他把他當成朋友,強梁亦能感受的到,於是在那個星辰之夜,他們同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彼此哈哈大笑起來,癱倒在鮮嫩的草地上,都是剛生出沒多久的小草,上麵綴著露水,冰冰涼涼,正好給他們灼熱的身軀降降溫。天空明星閃爍,青草的清新與土地的厚重香味混雜在一起,兩人背靠大地,仰對星空,無比愜意,無比自在,褪去所有的戒備,仿佛一對經年的老友。
“蚩尤兄,我輸了。”強梁開懷大笑道。
“你沒輸,我也沒輸。”蚩尤亦大笑。
“蚩尤兄,我以後就跟著你了。”
蚩尤驚喜的睜大雙眼,轉過頭望向強梁,聲音透著滿滿的欣喜,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不反悔,我強梁保證,以後絕不會再橫行霸道,我要跟著蚩尤兄打賊寇,安天下,以後隻聽蚩尤兄一人的!”
自那以後,強梁當真本本分分跟在蚩尤身邊,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從一個惡痞流氓成了九黎的將軍,深得蚩尤的信任,兩人名為君臣,實為兄弟,一起喝酒吃肉,暢談無間。
強梁把眼睛從地圖上移開,雖說已經放下屠刀許多年,但一雙眼還是隱隱透著方麵橫行無忌的陰狠,眉間有一道傷疤,大約有兩隻骨節那麼長,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上也不甚分明,不仔細看會直接忽略過去,畢竟普通人完全不敢和他對視,強梁掃誰一眼,那人便會脊背發寒兩腳顫抖,隻想找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
“南喬姑娘,好久不見啊。”強梁語氣中不知為何帶了點輕蔑。
南喬一愣,他這陣勢——似乎有點大事不妙,尷尬笑了兩聲,道:“是呢,將軍愈發英明神武了。”
強梁一聲冷笑,饒有深意道:“南喬姑娘既然尋得了好去處,又何必要回來,我九黎乃蠻荒之地,哪裏承的起姑娘的大駕?”
南喬隻覺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她知道九黎的這些部將們多多少少對她有些意見,但背後說說也就罷了,像這樣和她挑明的,還真是第一次。她突然有些擔心了,自己怎麼就落到了強梁的手上?照目前這個情形看,她能不能見到蚩尤,還真是難說。
“將軍,我不和你繞彎子了,我這次回來是來見蚩尤的,麻煩你放我出去。”雖然手和腳都長在她自己身上,也沒有被捆住,但是她還是不敢擅自離開。
強梁哂笑道:“我為什麼要讓你見王上?我知道你是來做什麼的——你想勸王上收兵,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