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慌忙間,汐遙已經不顧丫鬟的阻攔推門闖了進來,氣勢洶洶,雙目炯炯,一眼看見她們二人的模樣——南喬驚愕的呆住,青娥倒是從容鎮定,再一眼看見那桌上的茶水,便知青娥心軟的毛病又犯了,於是乎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真真是一對好姐妹,青娥姐姐,你對她這樣好,可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她從背後捅你一刀你都不知道,難不成你已經寬容大度到可以和這個卑微低賤的女人共侍一夫?”
青娥麵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張了張口卻想要斥責,卻又忍了下去,瞪了汐遙許久方才道:“妹妹,你注意分寸。”
汐遙一笑,心裏也暗悔剛剛把話說的太重了,但若非如此,怎麼才能點醒這個糊塗的女人呢?汐遙款款步到青娥身邊,展臂勾住她的手,雙目點點浮光遊動,微啟朱唇道:“妹妹嘴笨,不會說什麼漂亮話,但是擔心姐姐的這顆心是好的,姐姐若要責怪汐遙,那汐遙也甘願。隻是話粗理不粗,姐姐實在不該和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待在一起,姐姐就是太好性了,她才敢這樣放肆。若是換了妹妹,定然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青娥有些為難的看了她們兩一眼,她也知道,汐遙才是和她站在一條戰線上的,但是和南喬聊過之後,又覺得她這人心腸很好,為人處世平和淡然,而且比汐遙要真誠許多,說實話,要是不算這些恩怨情仇,她本身還是更喜歡南喬對一些。
“汐遙,其實南喬姑娘已經和燭龍沒有什麼瓜葛了……”青娥為南喬解釋道。
汐遙一雙精明的眸子將青娥打量了個遍,眸光一轉落到南喬的身上,冷哼一聲道:“姐姐,這個女人說的話你也能信!你也不想想,燭龍尊神何等金尊玉貴,又是何等的風姿卓然,任是哪個女子見了都難以忘懷的,姐姐不就是因為以前見過尊神一麵一見傾心,從此不可自拔的麼。她既然和尊神已經有過相依相守的誓約,又怎麼可能真正的放棄?不過說說誆騙你,博得你的同情,好離開這裏。”
青娥聽了也不禁有些動搖,她畢竟不了解南喬,不能光聽信她的一麵之詞,這樣難免會有所偏頗。而且這世間有多少人能真正坦然承認自己的錯誤?不過是鳳毛麟角,大多數人,卻是習慣於隱瞞。
青娥再看向南喬時,眼裏已經結了一層薄薄寒冰,雖不明顯,但南喬卻分明的能察覺出那份疏遠,十分無奈的一笑,她解釋也沒用,不如就這樣不解釋。
青娥見自己的話語有效,連忙乘熱打鐵道:“姐姐,你忘記在神農我告訴你的那件事了?現在人就在這裏,你大可向她求證,你要相信我,我是絕對不會騙你的,我待姐姐,那是真心誠意,姐姐千萬不要被這個女人誆騙了,尊神和哥哥看不出來此女的伎倆,可我們身為女人,我們不能看不出來,”
青娥如夢初醒般望著汐遙,隻要一想起那事,她的心就會忍不住顫抖,那是於她而言最深的噩夢,她把它掩埋在自己心裏最隱秘的一處地方,很少去想。但是眼前,她迫切想要從南喬那裏得知那件事不是真的,南喬不是說過和燭龍沒有瓜葛麼,她不會騙她的,一定……青娥在心裏掙紮了許久,問出那個問題時,聲音都微微發顫:
“南喬姑娘,元月初二那日,燭龍是不是去過九黎?”
南喬由不住一愣,腦中飛快的轉過那日的情景,心中騰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咬著下唇點點頭道:“是。”
青娥臉上騰的煞白,與南喬滿含深意的對望著,隻有青娥在一旁冷冷帶笑,帶著興奮、戲謔等待著即將上演的哭泣、悲憤、絕望之類的戲碼。
空氣靜默了良久,幾乎凍結成冰,分外凝重,屋內翻飛的細碎塵埃在陽光的透射下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像是輕盈的羽毛,亦像是冬日裏紛至遝來的雪花,那樣的無辜晶瑩,明明冰冷至極,卻在落在人的肌膚上等那一刻,成為了滾燙的灼熱。
“那一日,你與他……有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青娥雙眼漸漸沾染了血紅之色,不知是因為憤恨、嫉妒還是被欺騙後的心碎。這樣不光彩的事,叫她如何能說的出口?這不僅僅是南喬的恥辱、燭龍的恥辱,更是她自己的恥辱。
南喬靜默無聲的望著她,將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納入眼底,她看著她眼中最後的一點掙紮都轉為絕望,也就是在這樣的一刻,南喬才真的明白過來,她與青娥之間,橫亙的不僅是現在,還要那段對她晦暗、對青娥亦晦暗的過去……她不無辜、青娥不無辜、燭龍同樣不無辜,這是一場由他們三人同時鑄造的巨大謊言和笑話,無法抹殺、無法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