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從茂密的林間穿過,送來一陣好聞的馨香,猶如晚風拂過池塘、晚霞永無窮盡的鋪在河麵波光粼粼的褶皺上,平靜、且安詳。
血的腥氣在這樣的寧靜中漸漸消散,就好像從來都沒有過,剛剛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幻夢,他們沉浸其中,把幻夢當真。
原本橫亙在前方的那麵大鏡子漸漸模糊、消失,好像是一陣風把它吹散了,轉瞬間,便虛無縹緲,無處追尋。
三人靜立在這樣難得的和風中,不幹不濕、不熱不冷,就是這麼恰到好處的,合人心意的風,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理所應當的欣喜,更多的是沉重,隻能留在自我心中慢慢審視的沉重。
看著自己死在別人的劍下——而且是自己信任之人的劍下,這種滋味,就算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就算真的隻是一場夢,也很難讓人不在意的吧。你會情不自禁的想到自己的死亡,死在哪裏,因何而死……腦中被這樣可怕的想法充斥,心裏也忍不住波瀾起伏。
迷霧林中安排的這一出,究竟是警示,還是阻止他們前進的最後手段?
燭龍看著躺在地上的複製品身體慢慢透明,隨著鏡子的消逝而消逝,突然覺得很傷感,傷感不是應該在這種場合中流露出的,但感情如水,不是想控製,便能控製的了的。
“我也隻是在賭,”燭龍收回目光,了無目的的看向遮蔽天空的繁茂竹葉,道:“我緊隨著天地誕生而誕生,我的靈力與我合二為一,但是他——隻是鏡子創造出來的一個仿冒,他沒有我的骨血,隻有一團橫衝直撞的靈力,這對於他來說反倒是負累。”
青娥了然的點點頭,微笑道:“可惜在他死前我們沒有問一問南喬姑娘的下落。”
“無所謂,反正他說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到時候還要費神費力去判斷,多此一舉。”燭龍說著,已經慢慢向前去。
青娥與蚩尤二人跟上去,三人並肩而行,一路無話。不知走了多久,青娥忽然發現眼前樹木在不斷移動,沒錯,就是在移動!那些仿佛亙古就存在的蒼古大樹在她眼前眼花繚亂的遊走著,看的她一陣犯暈。她急忙往身側的燭龍望去,卻發現自己的左邊空無一人,青娥心中一驚,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漫上來,連忙又往右看去,同樣空空如也!青娥一時目眩神秘,幾乎要暈厥過去,她的周身被這些瘋狂移動的樹木包圍,她處在中央——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她……
青娥蹲下身去,抱住自己彎曲的膝蓋,把頭枕在自己的雙臂間,她沒有哭泣,她隻是被這些樹轉的有些惡心,可是四處周圍沒有一點安寧,她就隻能用自己的身軀為自己營造出一方小小的天地。但是說實話,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從小到大她都在父母羽翼的保護之下,後來有哥哥、燭龍、甚至蚩尤,但是現在,她真的隻有她自己了……
良久,樹木移動而帶起的颯颯風聲停滯,一切歸於平靜、歸於安寧。青娥怔忡抬頭,的的確確已經停止了,可是總覺得眼前的樹木排布有一點奇怪。青娥起身走到兩棵樹木間的小路,順利的穿行過去,倒讓她有些驚訝,隻是越往後走她的麵色就越沉重——等穿過這條小路,她又重新回到了原點!
青娥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這是一個迷陣!明顯是有人想把她困在這裏,是哥哥嗎?眼前隻想得到哥哥一個人,但總覺得不會,她不相信哥哥的靈力強大到可以隨意操縱迷霧林,而且哥哥既然同意她進來,應該也不會願意讓她和燭龍他們隔離開。所以是誰?為什麼要把她關起來,燭龍和蚩尤現在又在麵對什麼?
青娥痛苦地抱住腦袋,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麼的無能……
*
另一邊,蚩尤不知何時與另外兩個走散的,唯一的印象就是他和他們在路上走著,忽然看到遠處深林裏一個女人的身影,看上去和南喬很像,於是立刻就跟丟了魂一般,不由自主的邁動步子跟了上去,心中一點想法也沒有,隻知道呆呆的跟過去。
等蚩尤恢複意識,周圍一樣被樹木結成的陣法圍住,南喬就在他的眼前,輕輕觸碰著他的臉。他驚訝的呆愣半秒,緊緊抱住眼前女子,一顆刻都不忍鬆開。
不管她是人、是鬼、是神,就這麼片刻的歡愉與滿足,他不忍割舍。
南喬的身體冰涼,可是蚩尤不在乎,他隻要就這麼抱著他就覺得很滿足,南喬輕輕拍著他的背,對他說:“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