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清風徐來,緩緩吹起南喬的烏發,帶起一二縷發絲,一雙眼睛猶如水波,被這風吹蕩起了漣漪。
蚩尤刻意回避著她的目光,艱難的組織語言,良久方才答道:“他已經安息了,不用再在這人世中奔波。”
南喬聽後靜默了許久,眼光穿過蚩尤停駐在了一片翩然落下的葉片上,待得那葉片落地,心中突然漫出一絲無力感——落葉歸根,倉促且短暫,便如人的生命,開始時朦朦朧朧,結束時措手不及。
她低頭輕歎一聲,道:“其實你也用不著如此……你與他畢竟是多年的兄弟,他這麼對我也是為了你,想必你也是明白的。你若真的生氣,先把他關起來,等我有消息了再發落不遲。”
“不是我動的手,”蚩尤麵無表情道,“是燭龍。”
南喬愣了一愣,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蚩尤,見他這副神情,不由心中著慌,以為是燭龍擅自做主殺了強梁,讓蚩尤心中不快,仔細斟酌道:“燭龍他做事——的確是魯莽了些,他不知道你和強梁之間是怎麼樣的感情,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你也不要自苦。”
蚩尤微微眯起雙眼,難以置信的望著南喬,冷笑道:“你以為我在記恨燭龍?你以為強梁狠心對你,我對他便沒有殺心?”
南喬不知所措的看著燭龍,一時竟不知作何回答。
蚩尤目光冷了下來,把南喬的手放下,冷冷道:“我承認我對強梁存有隱惻之心,但不代表我會放過他。燭龍正好代我做了這件事,省的我糾結折磨,說實話,我心裏是感激他的。可是你呢?你是不是覺得燭龍可以為你舍棄一切,隻要是為了你,就什麼都願意做。而我就要不斷的衡量判斷,猶豫選擇?說到底,你還是更相信他是不是?”
南喬蹙眉搖頭,蚩尤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敏感了,她隻是就事論事,而他卻要拓展這種層麵上來。
“我並沒有不信任你,隻是因為強梁是你的好兄弟,我明白你會對他有不舍,這沒什麼奇怪的,你不要自己多想。”南喬頓了頓,又道:“燭龍和你不一樣,他孑然一身,身後沒有需要保護的人,也沒有什麼羈絆太深的人,所以他做此選擇不需要猶豫。”
蚩尤低垂下目光,他很清楚燭龍為此付出了什麼,並不是南喬以為的那麼輕鬆,可是他為什麼要告訴她呢?他沒有必要這麼傻,把南喬硬生生的推到燭龍的身邊。可是他是蚩尤……他不能容忍自己在別人的施舍下求取幸福。
猶豫再三,蚩尤終於下定決定,告訴南喬道:“燭龍因為出手殺了強梁,遭到了嚴重的反噬,靈力大損,修養了好些天。”
南喬大驚失色,一張原本就蒼白的臉現下變得更加蒼白孱弱。是了,她幾乎要忘了這件事——上次燭龍插手救她就曾被反噬過一次,他既然已經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又何必清楚頭。南喬著急問道:“他遭了反噬以後,會怎麼樣?”
“當時不過是受冰結之苦,消解以後,寒毒會積聚在他的身體裏,到了一定程度就有危險了。所以我們以後要盡量讓燭龍遠離人事。”
南喬點點頭,稍稍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隻要我們管住他,就不會有什麼事情。”
“是這個理。”
“我們先出去吧。”
南喬和蚩尤找到在一旁閑逛的燭龍和青娥,正發愁要怎麼出去,燭龍微微一笑——混沌走的時候,特地在他手上留下一道印跡,可以打開出去的路。燭龍把印跡按在一棵樹上,頓時光芒萬丈,刺的眾人睜不開眼,等眼睛慢慢適應過來,通道已經打開,仍然是一個光鏡,於是眾人魚貫而出。
腳步停下,抬頭,凝視,對麵少昊麵色陰沉,鬱鬱望著他們。
南喬腦中突然閃過少昊和另一個男人的臉,一晃而過,根本看不清楚,隻是隱隱覺得那個男人與自己有什麼聯係。
燭龍警惕的擋在南喬麵前,聲音低沉,“少昊,你在這裏做什麼?”
少昊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南喬身上,冷笑一聲道:“這是我的犯人,你們要把我的犯人搶走,我還能在家裏安坐嗎?”
燭龍回笑道:“你的意思是要阻攔我了?”
“當然不是。”少昊搖了搖手指,嗔怪的看了燭龍一眼,沉下臉道:“我不是阻攔,我是打算搶。”
說話間,少昊已經飛快移動到南喬身側,速度之快猶如幻影!眾人呆愣間,他已經扯過南喬的手臂,要把她帶走。
卻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發現燭龍緊緊握住南喬的手,對他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