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胡小蠻的話後,阿史那沉著如刀刻的俊龐,悶悶飲酒,那舉止神態,狂野不羈中竟流露幾許頹廢落寞。
偎坐在旁的胡小蠻微微不忍,卻堅持用眼神逼問著他。
“第二件事可以答應,第一件事不行!”
阿史那終於招架不住開口了,果斷中略帶慍怒。
“為何不行?”胡小蠻不死心地追問。
阿史那冷厲地瞥了她一眼,仰頭又灌進一口酒,道:“你說呢?你已嫁作人婦,不為自己的夫君謀算,反而想方設法令他割土裂疆,你說這是為何?為了宇文泰嗎?”
最後那句帶著明顯怒意的話像一支利箭射在胡小蠻的心頭,她委屈道:“我再說一次,他就像我兄長一樣而已。而且,我這麼做也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西魏。”
“為了西魏?”阿史那突然坐了起來,猛地將她的小臉采到近咫尺的距離,咄咄逼人道,“你敢說是為了西魏?現在的西魏是誰在做主,是你懦弱的父皇,還是擁有實權的宇文泰?你不會不清楚!”
“不許你說我父皇懦弱!”雖然隻是身為元鍈時的父皇,可是阿史那並不知情,既如此,汙蔑了她父皇,便是汙蔑了她,因此忍不住怒意陡生。
阿史那道:“我非有意冒犯你的父皇,但你知道真正令我無法容忍的是什麼?你令人偷聽了我們的議事,對不對?否則你不會知道渭水以南之事。我不怪你幹預政事,但是,在我和宇文泰之間,你為何要向著他?”
“我沒有向著他,”胡小蠻爭辯道,“我是向著你呢,阿史那!”
“哼!”阿史那嗤之以鼻,冷冷別過臉去。\t
這一冷哼倒激起胡小蠻的倔強,她伸出手捧住他的臉龐,硬扳過來直視著他道:“聽著,阿史那。正是因為宇文泰掌握著西魏的實權,小蠻才希望你能答應他的請求。假如是我父皇,你拒絕便拒絕了,他又能奈你如何?但若是宇文泰,他可以與你死磕到底,你又能奈何?”
“果然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個威風!是他能奈我何才對吧?!”
那雙冰眸瞪了她一眼,阿史那生氣地拍掉了她的小手。
胡小蠻手被拍痛了,卻也不生氣,反倒莞爾,抱膝而坐,將那精雕玉琢的小尖下巴擱於膝蓋,一付促膝談心的誠懇模樣,聲音柔和得不能再柔了。
“阿史那,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攻下柔然的意義嗎?如今,柔然已經不複存在,柔然的土地盡歸突厥所有。突厥的領土一下子擴展了三倍,突厥的人口也一下子增長了三倍。阿史那,你不能再把自己當成一個小小的狼王了,從今以後,你就是偉大的至高無上的伊利可汗,是一手建立強盛的突厥汗國,足以彪榜史冊、名垂青史的伊利可汗!”
阿史那聞言不禁坐將起來,凝神注視著胡小蠻,收斂了方才的漫不經心與陰鬱之氣。
“阿史那,你要有像沙漠一樣寬廣的胸懷,像雄鷹一樣的氣魄,你要為你的子民負責!你必須要有一個新的認識,不管他們是突厥人還是柔然人,都一樣是你的子民,因為再也沒有柔然了。再也沒有必要提起柔然了。提起便是讓人記住。為了讓人遺忘,你必須將‘柔然’兩個字從你的記憶中抹去,甚至是從你的心底抹去,連同那些不愉快的,慘痛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