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還須係鈴人(1 / 2)

接下來的日子,胡小蠻晨昏定省,每日必做的功課就是到文華殿探望並照顧生病的魏文帝元寶炬!

倒不是說胡小蠻有多孝順,也不是她要故意做做樣子,懲罰元寶炬,存心讓他愧疚難安。而是年邁的元寶炬確實病得很重。某些時侯,甚至已經認不得人。每見胡小蠻一次,就得睜著老邁昏花的眼睛,再確認一次她的身份。

這令胡小蠻為之鼻酸,她想起了她在另一時空的父母。不知在這時空一年,在另一個時空又會是幾年。突然失去心愛的惟一的女兒,他們該情何以堪?胡小蠻每每思之落淚。近些日子,她越來越頻繁地想起他們。或許是移情作用,或許是彌補心理,不知不覺她就將眼前的父皇當成了自己的父母,盡心孝敬侍奉。

胡小蠻風雨無阻地往文華殿跑,親奉湯藥。對於公主的孝心,各種議論聲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無形的網,罩住了胡小蠻。然而,她誰也不理,我行我素。

在她的潛心照料下,早已病入膏肓的元寶炬似乎有了一絲起色。到了後來,他已經不會再問胡小蠻是誰了,每次見到她來,他都會綻開特別慈祥特別和藹的笑容,用蒼桑嘶啞的聲音虛弱無力地喚道:“鍈兒來了……”

聽到這樣的呼喚,胡小蠻會莫名其妙紅了眼眶。

而在元寶炬眼中,他的鍈兒是惟一不會在病榻前探問皇位繼承消息的子女,是他病中惟一能夠倚靠與感受到的親情溫暖。於是,元寶炬將他過去十九年虧欠元鍈的全都補送回去,三天兩頭就下旨送賞賜到夕顏殿,有時侯早晨送了,到了下午,又差人送一次。於是,被胡小蠻的孝心感動的人越來越少,說三道四側目而視的人就越來越多了。

但胡小蠻依然我行我素,在她心裏,她覺得孝敬父皇是應該的,並不需要做給任何人看,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

不過,事實上也沒有人敢在她麵前真正的惹她。胡小蠻明白,那並非忌憚病重的皇上對自己的疼愛,而是倚靠著宇文泰對自己的庇護。這何嚐不是皇室的悲哀?

元寶炬病重無法上朝期間,皇太子元欽輔國,每日早朝都由皇太子元欽坐在太極殿裏當傀儡皇帝聽政,而實際朝政皆由宇文泰做主。

這一日清晨,胡小蠻在文華殿請過安,侍奉完湯藥,又陪元寶炬聊了會,便告退了,讓容易疲乏的元寶炬休息。胡小蠻帶著憐兒款款步出文華殿,款款行走在宮苑裏時,卻被滿園的美景挽留了腳步。

春天真的來臨了,南方的春天來得這麼早。白色的梨花、粉色的桃花、嬌豔的杏花都迎著早春微寒的風開放了,它們在風中搖曳生姿,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蝴蝶在苑中穿梭,那飄散著花粉的空氣也隨著蝴蝶的翅膀輕輕顫動、飛翔。

半年多來,看慣了漠北皚皚白雪,胡小蠻乍見這滿園花紅柳綠,免不了心情愉悅起來。

可是,很快笑容便在唇邊淹沒。一個討厭的人出現了——四皇兄元廓。迎麵忝著一張猥瑣的笑容,向她走來。

“哎呦,七皇妹,這麼早又來給父皇請安呐!?論孝心,可真是沒人及得上皇妹你呢!隻是,為何這麼早就走呢?做戲,總要做全套才算樣呀!”

元廓的語氣是那樣尖酸,以致於每回胡小蠻聽了都極不舒服。

她十分奇怪,一個長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皮膚黝黑得像座黑鐵塔似的男人,為何會像一個三姑六婆般尖酸刻薄?而且神情又是那麼猥瑣,看起來真的很想迎麵痛擊他一拳。

但胡小蠻忍住了,現在還未到該發飆的時侯。她冷冷笑了一聲。再開口時,語調卻十分平靜,隻管冷冷清清地譏諷著。

“是!做戲我不會,也的確是四皇兄比較擅長!瞧,你也不遑多讓呀!這幾天下朝後你還不是匆匆忙忙的就往文華殿趕來,其實,我們都知道,你才是做戲做得最辛苦的人了!不過,不得不說,論演技,你確實比皇妹我還精彩百倍!這方麵的才華,我就不跟你搶了!咱們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你——”元廓無言以對。他氣惱的時侯,黑得發亮的臉龐也會驚現幾團紅印,像醉了酒的酒徒一般,一點也不可愛。

胡小蠻瞪了他一眼,不打算再理,帶著憐兒娉娉婷婷就要往前走去,卻被元廓自身後抓住了她一小段迎風飄起的藕色披紗,放在鼻翼下,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