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與歌聲,伴隨著阿史那與胡小蠻回到了突厥。
阿史那也在這片歡快笑聲與美妙歌聲的感染下,不知不覺融化了俊龐上的冰霜,一絲不自覺的笑始終逸於棱角分明的唇邊,眸光也始終不曾從胡小蠻身上移開。
他們策馬奔騰,穿過了如金的沙漠,漸漸來到那片熱鬧的部落市集。遠遠的,阿史那部落的牧民們見是可汗到來,趕緊躲避,讓出一條寬闊的街道,紛紛夾道跪迎。
“咦——這不是那個受傷的姐姐嗎?”人群中一位少年偷偷抬眸,瞳孔一亮,指著胡小蠻,驚喜地叫喚出來。
“啪!”一記響鞭狠狠甩在了那位少年的身上,少年痛叫一聲,掩臉怒視著薩圖。
薩圖冷厲地喝道:“好大的膽子!既不肅靜,又膽敢直指昭儀可敦,你簡直找死!來人,將他拿下,鞭打二十以儆效猶!”
胡小蠻循聲望去,但見那挨鞭的少年放下捂臉的手掌後,一道清晰的血痕赫然現於清秀立體的臉龐,他依然昂著頭,倔強地仰頭怒視著馬背上的薩圖。越是這樣,越惹薩圖氣惱。
眼見薩圖冷喝完,已有三四個士兵欺身而上,架住那倔強少年就要押下去受鞭時,胡小蠻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驀然想起眼前這位倔強掙紮著的少年是誰了。
“慢著!”她斷然喝止,同時綻開了傾城笑厴。
她策馬穿越人群,來到少年麵前,飛下馬,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的少年命令道:“放開他!”
金狼士兵聞言立刻放手。
那少年得意地抬頭挑釁似地看著薩圖。薩圖冷哼一聲,不予計較。
胡小蠻熱情道:“你就是去年秋天帶我去軍營,又贈我駱駝的少年,是不是?你長高了些,怪不得我一時之間認不出你來!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狡黠的一笑,清脆而爽朗道:“我叫多倫!沒想到姐姐還認得我!更沒想到姐姐居然成了伊利可汗的昭儀可敦!多倫拜見可敦千歲千歲千千歲!”
多倫笑著說著,一邊連忙麻利地下跪參拜。拜見時,又不自覺偷偷溜看薩圖,好像有意表現自己其實還是一個懂禮儀的孩子,並非薩圖口中所謂的膽大無禮的臭小子。
薩圖本是爽朗的漠北漢子,可沒那麼多小心眼,瞅到多倫遞過來的眼光,也隻是釋然一笑。聽了胡小蠻的話,他已得知這小子原來是有恩於可敦的人,因此也不想多事。
胡小蠻忙彎腰親手拉起多倫,笑道:“多倫,往後你就叫我姐姐吧。當初若沒有你們的商隊送我們,隻怕我們要渴死在沙漠裏了。”
麵對胡小蠻的真摯,多倫情不自禁收起狡黠的笑,憨笑兩聲,撓撓後腦勺道:“其實,完全是姐姐自己福大命大,我們不過是湊巧路過罷了。難得姐姐還掂記著,沒有忘記,這就值了!”
胡小蠻看了看他身後的攤子,莞爾道:“多倫,你原來是在販賣樓蘭首飾玉器?不如這些首飾玉器我全買下,你這就幫我送到軍營去,順帶著我還要多多打賞你呢!”
多倫聞言卻為難地撓撓頭道:“可敦要打賞,原是求之不得。可是我家裏最近來了一位傷患,我原是賣了錢,就要買些藥回去給他用。老爹他們又去波斯行商了。家裏隻剩我一人。就是沒賣到錢買藥,我也是要回去照顧他的。他的病可難治了,治了一個月還沒好!”
“哦,那是你什麼人呢?竟得你如此悉心照料!”胡小蠻隨口一問。
“陌生人。就是一個陌生人!一個月前在葉尼塞河畔撿到的。當時他奄奄一息,臉色暗紫暗紫的,都快結成冰塊了,是我用駱駝把他駝回家的。”
阿史那聞言,心中一懍。一個月前?難道會是……?
阿史那突然如疾風驟雨般出手扼住了那少年的手腕,將那因出其不意而在瞬間嚇得臉色煞白的少年捉到麵前厲問:“那男子是否叫甸密?”
“甸密?”胡小蠻驚道,“甸密怎麼會在那裏?甸密不是好好地在馬場裏嗎?”
“他失蹤了,小蠻,一個月前莫名其妙失蹤了。”阿史那陰鷙著鷹眸答道。
其實不是“莫名其妙”,在他的心裏,他不隻千百次地懷疑過這是茹茹公主所做的“好事”。特別是在聽了阿伊的話,得知甸密曾經在失蹤前勸過茹茹公主告訴自己小產的事時。他更加能夠篤定。
隻不過在見到胡小蠻之前,他還糾結於從前的舊情,不願意相信茹茹公主會做出這麼狠利絕決的事情。但是當宇文泰告訴他在懸峰上是茹茹公主推胡小蠻掉下懸崖時,茹茹公主完美的形像就在心中轟然倒塌。他開始相信了,以茹茹公主的絕情,對甸密狠下毒手,殺人滅口,也不再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