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銳利的鷹眸閃過一道難得的迷惘:“我……不是真正的我,此話何解?”
“阿史那,你要瞞我到什麼時侯?沒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你身體裏的寒氣其實已經越來越冰冷,越來越使你難以承受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每天晚上我們同榻而眠,從起初的整夜抱我入眠到後來的有意推開,你是怕身體裏的寒氣傷到我,對嗎?在你懷中尚且冷若冰霜,可想而知,那些竄流在你身體裏的狼血蛇血,它們又是如何折磨你的?我簡直都不敢想象了!”她的聲音疼惜得可以滴下血來。
阿史那冰眸微微閃躲,“小蠻。”
他的喉嚨微微哽住。的確,堅強如他,桀驁如他,從來不屑對任何人說出身體的病痛,但又怎能瞞得過關心他的枕邊人呢。
“阿史那,我已經暗地裏令貼木爾為你熬藥膳,調理飲食,但所使用的不過都是些能讓你身體暖和起來的普通食材罷了。要真正的治本,可能需要換血!”
“換血?什麼意思?”阿史那吃驚了!
胡小蠻道:“換血是可能的,你忘了,當初你師父就是用狼血救了你。那麼,隻要我們找到你師父,讓他重新用正常的人血換上狼血,或許你的身體和性情都會好轉了!”
阿史那悶聲道:“胡小蠻,沒有用的,他是世外高人,連我都不知道他在哪裏,又豈能讓你輕易找到?”
胡小蠻苦口婆心地勸道:“可是,阿史那,這是你恢複健康惟一的希望啊。如果不能治好你血液裏的獸性,你那無止盡的野心又將如何平息?這種無止盡的擴張和掠奪又將何時停止?那突厥豈有安寧之日?那胡小蠻豈有安心之日?”
阿史那俊龐上的陰霾之色更濃了。
胡小蠻卻勸上癮,無法再停止,她心須將心裏的擔憂全部傾訴出來:“更重要的是,我們有孩子了。阿史那,記得鄧叔子臨死前那鮮血淋漓的樣子嗎?記得他的詛咒嗎?因著這個斷子絕孫的詛咒,我時常做著惡夢醒來。阿史那,我不希望你再上戰場,明白嗎?我不希望……”
“求你,別說了,別再說了,我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
阿史那略感不安,逃避似的大步流星走了,小蠻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愁容滿麵。
隔天,阿史那的心情似乎平複下來了。當他清晨去早朝時,胡小蠻親自為他穿好衣裳,他捉住胡小蠻的小手,將它們輕緊握,俊龐上顯示著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的嚴肅神情。
阿史那鄭重其事地對胡小蠻說道:“胡小蠻,為了我們肚子裏的孩子,我答應你,好好勵精圖治,將突厥治理好,做到讓柔然、西域以及突厥十個部落能夠融合在一起,變成一個幸福的大家族。我答應你,不再東征,不再去想契丹以及蒙古的事了。你就安心吧。安心地做我的昭儀可敦,安心地做我們小王子的阿娜。”
胡小蠻深受感動,主動勾住了他的脖頸,仰起頭來,親吻了阿史那。
阿史那帶著甜蜜的心情上了早朝。
不料,朝堂上,文武百官的臉色卻甚為嚴肅,有的鎮定肅然,有的麵色憂慮,有的心急火燎,有的竊竊私語。
阿史那出現的刹那,朝堂恢複了肅靜,所有的雜音瞬間消失匿跡。
阿史那一甩玄袍,於汗位落座,冷冷淡淡地說道:“說吧,出了什麼事了?”
頗黎拱手稟告:“啟稟可汗,邊關傳來戰報,契丹首領耶律摩會率領悉萬丹、何大何、伏弗鬱、羽陵、匹吉、黎、土六於、日連八個部落,高舉旗幟,公然叛我突厥,侵略突厥境地。鬆漠一帶的牧民被劫被殺者不計其數。”
“所以……耶律摩會已經攻下了鬆漠!?”阿史那勃然大怒,霍然站立起來,衝到頗黎麵前吼道,“頗黎,你是怎麼搞的?等到人家攻下了鬆漠才有所察覺嗎?你這元帥究竟是怎麼當的?那耶律摩會,明明是個膽小如鼠的鼠輩,現在究竟又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竟然敢與本汗作對,他是找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