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暮色漸濃,屋子裏已暗了下來。

今日是洛青笑得最開心的一天,她跟著花菀樓去了郊外的小村莊裏,聆聽了碎碎細小的花朵吐蕊開放的聲音,見過了山間的泉水潺潺流過鋪滿五彩石子的小溪。四周飛舞著翩躚的蝴蝶,看花開花落,望雲卷雲舒,這一天,洛青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隻是一個快活的精靈。

當她回到花府的時候,忽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她知道剛剛隻是做了一個美麗的夢。洛青輕輕歎了口氣道:“一天的時間過得真快,現在天已經黑了。”

花菀樓笑著點頭道:“嗯。”

洛青覺得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昏暗了,對花菀樓道:“你為什麼還不點燈?”

花菀樓笑道:“對不起,我忘記了。”

洛青甜甜笑了:“晚上點燈也能忘記,花哥哥是玩得太開心了吧。”

花菀樓淡淡微笑道:“我用不著點燈。”

洛青轉過身,看著花菀樓,眼睛裏充滿了驚異之色。花菀樓一切行動都那麼自如,她又忘記了他是個瞎子,眼睛是看不見的。

花菀樓的表情卻還是很愉快,很平靜,他點起了桌上的一盞油燈。

暮色更濃了,窗外吹進的風中仍充滿了芬芳的花香。花菀樓的屋子裏養著各種各樣美麗芬芳的花兒。

月光正照在花菀樓臉上,他笑容看來還是那麼溫和,那麼平靜。

洛青癡癡的看著他,心理忽然湧起了已種無法描敘的感情,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同情?是憐憫?還是愛慕崇敬?

她隻知道自己從未有過這種感情。

花菀樓微笑著,道:“天色不早了,謝謝你今天陪我說話了一天,我送你回房間吧。”花菀樓這些天情緒很不好,下月末就到了與孫玉晴成婚的日子了。今天因為與洛青出遊,她一路上說了不少笑話,他笑得很真實。

“好的。”洛青的語氣中暗留一絲不舍得。

花菀樓送洛青至門口,洛青轉過頭忽然對花菀樓道:“我要是走了,以後你還認不認得我?”

“洛青姑娘要走麼?”花菀樓疑惑問道。

“嗬嗬,過兩天也許就要離開了。”洛青辯解道,方才她也沒想到自己會衝動得問那個問題。

花菀樓柔笑道:“可以的,我能聽得出你的聲音。”

洛青嘟嘴道:“可是……假如我那時變成了啞巴呢?”

花菀樓也怔住了。 從來也沒有人問過他這句話,他從來也沒有想到會有人問他這句話。

他正不知道該怎麼問答,忽然發覺她已走到他麵前,拉起了他的手,柔聲道:“你摸摸我的臉,以後我就算不能說話了你隻要摸摸我的臉,也會認出我來的,是不是?”

花菀樓無言的點了點頭,隻覺得自己的指尖,已觸及了她光滑如絲緞的麵頰。

他心裏忽然也湧起了一種無法描述的感情。

滿樓的花香,迷亂了那原本就不平靜的心湖。那隻冰涼的手,顫抖著輕輕拂上那絲緞般光滑的麵頰,是溫馨,是感動,是迷離,還是淒涼?時光在這一刻突然靜止,是為了這最美最真的動心而停留。如何能夠忘記?

這夜陸小風依舊沒有閑著,被丞相孫繼光招入丞相府問話。

孫繼光坐在大堂上,向陸小風詢問賀蘭昕案件的進展情況。他們不知,這屋內簾子後有人正在偷聽他們的講話。

“陸小風,太子已經明確招呼過我,要在他登基為皇之前擺平賀蘭昕這事!”孫繼光的語氣不用拒絕。

“丞相,我也想幫賀蘭昕,可是這個……”陸小風顯得很無奈。

“我已經調派卓奕去做其他事情了,這事由你一人全權負責,莫說賀蘭昕不是凶手,就算是凶手,你也必須盡快做出他清白的證據!”孫繼光吼道。

陸小風一愣,他與老丞相並不熟,以前聽說孫繼光是個正直不阿的人,他居然連這話也說得出口。陸小風知道賀蘭昕能夠順利逃出,也有丞相放水的功勞。而且賀蘭昕逃出京城之後,丞相就給卓奕定下辦案失職的罪名,不許他再插足此案件。納蘭陵在背地裏是不留餘力為賀蘭昕翻案,這樣官官相護讓陸小風心裏感到一陣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