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出了村子足有五十多米,直到我被一根露出地麵的樹根絆倒,這才算是收住了腳。翻個身,仰麵躺在地上,望著頭頂被枝葉分割的零零碎碎的天空,我突然覺得能這樣躺著真的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主人,你沒什麼事兒吧?”歸蝶是被我一直扛在肩上的,我摔倒之後,她滾出去了足有三米遠,不過以她的體質,翻滾這種事兒對她並不會造成什麼傷害。此時緩過氣兒來了,爬起來走到我身邊蹲下,查看起我有沒有受傷。
“沒事,就是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他妹的,這玩意兒比當初遇到的後卿還要恐怖啊。”一想到那些砂礫從我身上的傷口或者口鼻進入我的身體,蠶食我身體的組織,讓我變成和它們一樣的東西,我就不由得渾身發毛。
“其實,論實力來說,它們跟後卿根本沒法比。”歸蝶淡然一笑,坐在了我身邊,不知道又從哪裏摸出了一塊手帕,在我鼻子下麵擦了擦。“都摔出鼻血了,其實這就跟那些蠕動的毛蟲一樣,毛蟲本身並不可怕,很多人類害怕的隻是看到蟲子的那種感覺。”
“好吧,我承認你說的對。”歸蝶不說,我還不知道,輕輕吸了一口氣,鼻子裏果然傳來一陣淡淡的血腥味。“剛才你是怎麼回事兒?怎麼被那東西打了一下就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是怨念。那顆擊中我的鐵球裏蘊含了非常強烈的怨念,我被衝的精神有些渙散,所以身體不太聽使喚了。”歸蝶仰頭看著天,“那種痛苦的感覺,比我在幾百年前剖腹自殺的時候還要強烈。主人,你說這些東西到底是怎麼形成的?”
“我怎麼知道,也許……”我突然想起了歸蝶當時對我說的話:隻要有一個人,心甘情願的用刀剖腹,把所有的意念和生命全都交給那把刀,刀,就有了靈魂。那麼,這些金屬砂礫呢?是村民們化成的嗎?可是他們明明不會心甘情願的做這種事吧,怎麼看都是一場瘟疫一樣的災難才對。
一提到瘟疫,我的腦子裏頓時靈光一閃,既然是瘟疫,就必然是有源頭的,那麼這場瘟疫的源頭在哪裏?“歸蝶,一個人如果不虔誠,或者不是心甘情願的,還能變成器靈麼?變成器靈之後,會不會因為什麼外在因素而在此產生變化?”
“一個人如果不夠虔誠,不是心甘情願的話,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為器靈的,因為那樣的靈魂沒有辦法和武器產生共鳴。”歸蝶毫無猶豫的給出了一個答案,不過第二個問題她卻是沉吟了一會兒才回答我。“器靈在成型之後,依舊可能產生變化。”
“哦?什麼變化?”
“器靈其實有兩種,一種是像主人的雙刃矛和鉤戟一樣,積攢凶煞血殺之氣成靈,那一種不容易產生變化,因為它們的意識裏就是戰鬥與殺戮,另外一種就是我這種舍身成靈的。主人您聽說過村正刀的另外一個稱號麼?”
“妖刀?”妖刀村正可以說是很有名了,不過據說成名的原因是終結了戰國亂世的幕府將軍德川家康一家子都是被村正所傷、所殺,因此才得名。
“恩,妖刀,在那個時代,村正是最好的刀匠之一,很多人都以擁有一把村正刀為榮,而在那個時代,願意為了自己的君主獻出生命的家臣也不在少數,比如森蘭丸和真田幸村那樣的,以至於那個時代出現了十幾把擁有器靈的村正刀。”
歸蝶輕輕的歎了口氣,不知道是為那些舍身為刀的人惋惜還是什麼。不過她講到這裏倒是讓我想到了中國古代的傳說,位列華夏十大名劍的幹將莫邪不就是莫邪跳入熔爐舍身入劍麼。
“然而,刀的作用就是殺人,在戰場上殺敵飲血,就是刀的宿命,隻要沒有斷掉,沒被廢棄,一把刀上必然會不停的積攢血殺之氣。除了極少數意誌極度堅定的刀魂,絕大多數的器靈到最後都會因為嗜血而瘋狂,甚至影響到使用者,改變使用者的性格,所以,鋒芒最盛的村正才會被稱作妖刀。”
被武器所影響,那感覺,真的讓人很糾結,我以前就被妙法千五村正上織田信長的殺意所影響過,那種喪心病狂的殺戮感覺真是讓人難以言喻,而且,在被影響的時候還會帶來強大的力量,很容易讓人迷失其中。“那,我之前被你所影響也是因為這個?”
“不,之前影響主人的並不是我,而是我夫君。”提到信長那個死鬼,歸蝶的臉上立刻就湧出了淡淡的笑意。“我和其他那些村正是不同的,妙法村正不會成為嗜殺的妖刀,因為我們的刀身上鐫刻著整部的妙法蓮華經,可以用來壓製血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