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誰做孽都一樣,該活的還得活下去?該死的伸腿就走了。我一腳踩空,滑倒在草坪上。我不想起來,幹脆仰麵朝天,任雨滴無情地打在臉上,如同有人狠狠地抽著耳光。我大笑著,喊著“痛快!真他媽痛快!”我時哭時笑,反正誰也看不到我,誰也無法讀懂我心底的傷悲。
而雨卻慢慢停了。暴雨就是暴雨,時急時緩,這二十幾分鍾就已經足夠了,足夠安慰我的心聲。隨後是零零落落的小雨,不遠處雲層慢慢散開了,一絲陽光又照耀下來,讓人們發出喜悅的笑聲、歡呼聲。我心底的宣泄也告一段落,大笑著回到帳篷,大笑著對他們說不去試一下簡直是浪費老天的恩賜。
“警察的身體就是棒!”除了老婆繼續罵著神經病,其餘人都這麼說。但我分不清那句是真話,那是假話。
誰能知道這強壯的身體中潛伏的魔鬼呢?我大笑著,我實在太需要宣泄了。我在尋找著一個閥門,一個又一個閥門,讓我的心緒得到釋放,讓壓抑的靈魂得到舒展。
這瘋狂的雨,衝開了我的閥門,讓我得到一次痛快的釋放,我感覺心情好多了。我很快就和大家融入到一起,開心地砍著柴,開心地烤著肉,開心地劃拳喝酒,開心地吃肉喝湯,開心地打牌吹牛,我忘記了我是一個病人,忘記了我心底的創傷……
晚上,幾個沒玩夠的繼續要去打麻將,我向來是不玩這東西的,就推說自己還有事,趁著殘餘的酒性去看文娜。我在自己痛快時想到了文娜,想到了這個可憐女孩,不知道她是怎麼渡過了那些艱難的歲月?
我輕輕地打開門時。文娜獨自呆在客廳裏,靜靜地在電腦上畫著什麼,看到我進來迅速合上了電腦,臉上露出了驚喜。
一周不見了,她的眼眶還是青的,臉上的傷疤已經不見了,又恢複了原初的美麗動人。我來時買了點水果,隨手放在茶幾上,一把抓起她,仔細地端詳著。“可憐的孩子,對不起!”我的心裏一陣陣酸楚。
“好點了嗎?”我用手輕輕地觸摸著她的麵龐,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眼眶。文娜默默地閉上眼睛,任我撫摸著,慢慢將頭貼進我懷裏,輕輕地啜泣著。
“吃飯了沒?”我歎口氣,不想說對不起,隻想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文娜搖搖頭,我發現她瘦了,擁抱著她的時候感覺很明顯。她瘦削的身子在瑟瑟發抖,不知是恨還是怨?我不想去問清楚,隻想靜靜地摟著她,一種同病相憐的悲哀心底油然而生。
約摸十來分鍾,我放開文娜,熱了一個八寶粥,催她吃了下去。文娜臉上的表情慢慢平靜下來。我們誰也不願意去提那天晚上的事,那是一道硬傷,提及隻會更傷人。卻又不知道該談些什麼?
“看看我的幹女兒吧!”文娜找不到別的話題,又打開了電腦,迅速地關上其他畫麵,打開一個標注著“圓圓”的文件夾,裏麵全是李小楓發來的照片。
“可愛吧!”她一張一張點給我看,一邊看一邊給我介紹著圓圓的病狀。她說圓圓的傷已經好了,現在因為車禍受到極度驚嚇,精神上一直沒有恢複過來,需要一個長期的心理輔導過程。李小楓帶著孩子去深圳好幾家醫院,找了好幾個專家,都說沒有太好的醫治辦法,隻能一點一點恢複,隻能靠家人親情關懷來幫助她。
“不過圓圓現在能夠叫爸爸媽媽了!”文娜快樂地說,兩隻熊貓眼也放出了光彩。
照片裏的圓圓很可愛,有趴在草坪上的,有站在屋裏的,有穿著花裙子的,有穿著小運動服的,還有穿著聖誕服的。可愛的孩子皮膚白裏透紅,很漂亮,但眼神總是空洞著,沒有一絲微笑。還有許多李小楓和圓圓的合影,有拉著圓圓的手教唱歌的,有背著孩子在河邊散步的,還有站在輪船上迎風呐喊的……
特別是在輪船上拍的一組照片讓我感到振奮不已。一張是李小楓雙手高高舉著一條紅絲巾,紅絲巾迎風招展,前麵的小圓圓也雙手高舉著,嘴巴大張著,似乎在發聲,臉上表情很呆滯卻有一點微笑的感覺。
“這張漂亮吧!”文娜看我臉上的表情,又恢複了原來的調皮勁,抱著我的脖子。
“不錯,很漂亮,圓圓好像在說話!”我在想像當時拍照的情景,可能小楓的老公一邊拿著相機,一邊不停地對著圓圓大聲指揮著,然後隨時搶拍著。
“就是,小楓大聲地喊的時候,圓圓也發出啊啊的喊聲!”文娜激動地指點著照片。
“你看這嘴巴,大張著,也在喊‘啊!”文娜把圓圓的照片放大了,我看到孩子嘴巴大張著,臉上表情也更清楚了,真的在笑。
“太好了,圓圓看來能恢複了!”我激動地抱著文娜,大聲叫著,這張照片太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