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斷了帝後的七年夫妻情意,蘭珍的心裏莫名其妙地慎了一下,皓天的“愛”難道就如此不堪一擊嗎?
不!確切的是“帝王的愛”如此不堪一擊?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這句話也一樣讓蘭珍很是傷心,但是相比皇後、不,如今該稱之為“廢後”了,總是要好些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敢走出這步棋,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一則若是放過此番機會,可能再也沒有機會絆倒皇後了,可能一輩子都要活在她的陰影之下。
二則,蘭珍深信皓天待自己的感情,最重要的是她還為皓天生下了雲兮,就算皓天在動怒也好,再氣她,也不可能“棄”她,時間會治愈他們之間的裂痕的。
三則,麗貴妃雖然強勢厲害,但是為人還是有原則準則的,何況,她自認為自己從未是她的隱患,故此也不會輕易地動她,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已有她的痛腳在手,真到關鍵時刻,大不了魚死網破。
若是此番讓皇後逃脫了,將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逃出她的手掌心,就如同當初受晨陽公主挾製一樣地受皇後挾製的。
故此,這才鋌而走險,算是為了雲兮報了當日的痛苦之仇。
崇明十三年五月十六日,崇明皇帝的第二任廢後正式誕生,卻與第一任廢後不相同,第一任廢後完顏氏是失德之罪,而第二任則是“無子”。
而皓天在對待她們的份上都很仁慈,對待完顏氏也好,陸氏也好,都是皇後俸祿不變,內務府終生供養。
可惜,一個被廢棄的女人,再多的錢財又能有何用呢?
陸氏被廢後,擇日便遣送出宮,這一日,天氣還算晴朗,正直五|月天,更是鳥語花香的季節,卻也無法掩蓋這陰靡之氣,燕都皇城內那股子不和諧的氣息讓每一個人的心裏就好像壓著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蘭珍特意來鳳鸞宮送陸氏最後一程,進門之時,恰好遇見了陸氏的父親,陸父已然是個花甲老人,本就衰老無力,麵對陸家這段時日一係列的災難,已經是心力交瘁,連走路都已經是垂下了腰身。
陸家這一劫難,並非是因為蘭珍的緣故,但是她最後的一番話卻起到了關鍵作用。
“給老大人請安……”那日從建章宮出來,蘭珍並沒得別的事情,她依舊是珍妃,皓天隻是說以後不想見到她,卻並沒有處置她,而麗貴妃忙著處理“廢後”,又哪裏有心情顧忌她呢?
於是她就從這“縫隙”偷生出來了。
“唉……”陸父本是垂著身子並未瞧見前方有人,聽見這請安聲悠悠地抬起了頭,說來他還未見過蘭珍呢?輕輕地歎了口氣,心中一思量道:“唉,你就是老夫從未見過的義女吧!”
聽見“義女”二字,也不由觸動了蘭珍的心弦,陸家這一次可真是被連根拔起了,陸大少爺一家被貶到了北疆,陸二少爺路謙與申穎兒被流放去了東麗,而顧忌陸父年事已高,不能承受流放之苦,而格外開恩,賜予與陸氏同住“靜園”。
靜園是燕都北邊郊區一所庭院,本是先皇出遊時居住之地,算是一個幽靜之處,倒也是個好去處的。
“謝老大人抬舉!”蘭珍自然能夠感受到陸父對她的憎恨與輕蔑的,他那言辭之中盡是悔意,怎麼認了這麼個人做義女?也淨是不屑,竟然毀在這樣一個女人手中?
“陸氏不能出廢後,陸氏不能出廢後……”陸父並未與蘭珍多言,隻是抬頭瞧了眼蘭珍,隨之便離去,嘴中還反反複複地念著這句話。
蘭珍便也不再理會了,隻是突然想到了父親,她七歲那年,父親是四十五歲,雖然已經開始衰老,但是在蘭珍的心中,父親的形象是很強大的,父親的腰背很魁梧,很挺拔,不會這樣的,回首瞧著陸父逐漸遠去的背影,算著歲月,父親也該是花甲之年了,那時,父親會不會也是這般心態?
進入陸氏的臥室時,隻見陸氏一身素色服飾半坐半跪在席座上,想必是剛剛與陸父深刻地交談過, 洗淨鉛華的麵容顯得慘白,許是身子一直不好的緣故,褪下那華麗服飾,淨是顯得如此羸弱。
“你來做什麼?”陸氏微微抬頭瞧了一眼蘭珍冷冷問道,喘氣聲很明顯的加強,手也不由自主地握成了一團,可見她對蘭珍的憎恨,卻依舊在壓製著自己的情緒。
“臣妾來送您一程,許是今日一別, 便再也不能相見了。” 蘭珍理解陸氏的心情,她一定是恨不得活活咬死自己的。
“是麼?不見得!”陸氏聽後並無多大反應,舒了一口輕輕笑道:“父親說陸氏不能出廢後,我既然進了燕都皇城,就沒得出去的道理,特意來贈我一瓶毒藥,珍妃,你說我會不會喝下?”
陸氏即便不再是皇後,可是骨子裏的那股堅韌氣質卻絲毫未減,她指著席座上的一個精致小瓷瓶問蘭珍道。
蘭珍倒是未想到陸父是來特意給陸氏送毒藥的,心中涼了幾分,難怪蓉妃寧死也不願意被返回本家了,那就是洗刷不掉的恥辱,沒有哪個人願意收留給家族帶來恥辱的人的,任她過去為這個家族帶來多少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