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黑白無常(1 / 2)

他被郇明墨在皇上麵前參了一本,如今所有的罪行都已經被揭發了,是逃不過死劫了,已經沒有什麼好顧忌、好隱瞞的了。

在無奈的苦笑中,他質問著郇明墨,說:“你以為陸月夏隻殺過她母親一個人?陸月夏那孩子生下來就是個妖孽,死不足惜。我雖是她爹,可也對她恨之入骨。

郇明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可不相信你取得王位,登基之後還會讓我安安生生的坐在宰相的位置之上。我既恨自己的女兒,自然不會因為她而舍了自己的命。”

帶著滿腔恨意的話還沒有說完,陸賢已經一口血,從嘴裏噴了出來。

“噗——”

紅色的血從他口中噴出,灑在了桌上、也灑在了黃錦緞的聖旨上。

滴滴點點的血液染紅了黃錦緞,又在一瞬間逐漸滲透在了錦緞之上的刺繡中。

郇明墨冷眼看著事先就已經吞了毒藥的陸賢,沒有特別大的反應,反倒是一直候在他身後的侍衛,十分緊張的走了上來。

“太子!”

不等侍衛提醒郇明墨,郇明墨已經抬手製止了他。

將視線定格在陸賢的身上,他問了一句:“臨死前,你可否告訴我,你打算在殺了我之後,扶誰上這太子之位?”

陸賢笑看著郇明墨,臉上帶滿了諷刺。

“是否我扶誰上位,你就殺了誰?”

聽到陸賢的話,郇明墨沒有說話,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

大概是毒性發作了,陸賢在吐了一口血水之後,沒過多久就咽了氣,從太師椅上滾了下來。

陸賢雖然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可他死的並不算安詳。

他嘴角還掛著血痕,一雙渾濁通紅的雙眸怒睜著,好似快要爆了一樣,滿臉盡是怨氣和內疚。

郇明墨看著雙眼怒睜,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的陸賢,知道他在不安什麼。

他一個人吞毒自盡,算是逃脫了這次的懲罰,而宰相府中上上下下幾百口人,還有他陸家的兒女子嗣都將會因為他個人的錯誤選擇,白送了性命,走上黃泉之路。

郇明墨知道他放心不下宰相府內的上上下下,也對自己的兒女子孫充滿了愧疚之情。

隻是他現在才產生愧疚,已經無力回天了。

若有所思的抿了抿雙唇,郇明墨淡漠的盯著陸賢逐漸冰涼的身體,眼中盡是麻木。

他早已見慣了這樣的事情,早已習慣了爾虞我詐謀劃廝殺。不過就是死了個人罷了,不知道激動,不知道憐憫。

一切,都是陸賢自己應得的。

“就算你不告訴我,你打算扶誰上位,我也知道那個人是誰。”

對著陸賢怒目圓睜的老臉,郇明墨在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後,轉身離去。

等郇明墨帶著一幹人等離開之後,內堂裏再次安靜了下來,安靜的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就連輕微的風聲也不曾在這沾染了死亡氣息的廳堂裏響起。

陸賢雙眼圓睜的瞪著頭頂上方的房梁,眼神中的憤怒、怨氣就此永遠的定格在了他那雙渾濁的眼眸中,隻待塵土將它吞噬、分化、然後將它一同化為風中輕沙。

陸賢死了。

他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死了。

體內的血液不再流動,雙手雙腳就好像埋上了一層冰霜似得,冰冷僵硬。

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能夠清晰的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變得冰涼、僵硬,可他還有意識。

他的意識還存在。

他還清楚的記得剛才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還清楚的記得在郇明墨跨進這裏之前,他就已經偷偷的吞了毒藥。

他死了,一切就都已經不存在了,也沒有什麼害怕的了。

向他活了五十載,縱橫官場數十年,說累了也是累了,說疲乏,也已經是精疲力盡了。

陸賢突然很想陸月夏的母親——曼香。

曼香,那個繡坊的女人,是他今生唯一的遺憾。

民間不是有個傳說嗎?

人在快要死的時候,這一生所發生的事情,就會像走馬燈一樣,快速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陸賢覺得這是真的。

不過,也或許是因為他老了,心有餘而力不足,在死的時候,不記得的東西有太多太多了,所以走馬燈裏記錄的人和事情太多太少。

他現在能夠看到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曼香——那個被他虧欠了太多的女人。

他還記得十四年前,認識曼香的那個繡坊。

那個繡坊叫墨蝶坊。

他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在認識曼香的那一天裏,發生的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