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隊長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還是吳夢你明白我的意思啊。”
我看到走在前麵的老夏身子突然的停頓了一下,但緊接著就恢複了正常。我不知道老夏是否聽到了我們的對話,也不知道如果老夏聽到了我們的話,心中又會是一種什麼樣子的感受。
可無論他怎麼想的,周隊長也已經繼續講述了。
那是老夏父親的忌日,這天夜裏,一家人回到了老屋子裏來祭奠自己的父親。按照當地的風俗,這一天家裏人都是要喝一些白酒的。一家人圍坐在了一張桌子前麵,一共有五雙筷子。
多出來的那一雙,是留給自己的父親的。
老夏今年三十歲,自己的女兒也三歲了。
老夏的母親早早的就做了一桌子的美味,等著兒子孫子的到來。
他的母親喝了幾口酒,有些多話:“當初我和你父親結婚的時候,我看上的是他樸實上進。你可能也有點印象,當時那一個廠子裏那麼多人,真正做事的人又有多少?”
“當年我就知道。”老夏的母親繼續說道:“跟上這麼一個人,我就知道這輩子沒錯。廠子塌了,多少人跳著腳的罵娘?可你爹和他們不一樣,自己動手重新開始,不照樣有錢了?這和人結婚啊,看的還真不是家境,而是人品。”
每年的這個時候,老夏的母親都會憶苦思甜般嘮叨上那麼幾句。
談話間,幾個人幾杯白酒下了肚,也都有些睡意了。
連桌子也沒有收拾,幾個人便都上床睡覺了。
可誰曾想,這一覺,是老夏睡過的最恐怖的一覺了。如果有重來的機會的話,老夏絕對不會選擇在那個夜晚回去。
這件事情發生在老夏拒絕老安要錢要求的兩年後。
從老夏拒絕老安要錢的那一刻,老安這輩子有了第一個仇人,這個人就是老夏。說來也好笑,這個老安三十歲了一事無成,在別人的麵前慫的和孫子一樣,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可在老夏的麵前,他似乎成了那混世的魔王,要攪動一方風雲。
有時候,做個老實善良的人並不一定會帶來好運。
老夏的這種較為內向的性格,為他和他的家庭帶來了滅頂之災。
這天老夏在家裏喝酒吃肉的時候,對門的老安聽的真切。老安恨啊,他恨的牙癢癢,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對麵的老夏一家人。
都是同樣的出身,憑什麼老夏就能在這個小城裏混的如魚得水,而自己卻是龍入淺灘。都是同樣的學曆,憑什麼老夏就能一飛衝天,而自己卻是虎落平陽。今天,老安終於抑製不住自己心頭的憤怒,他要報複。
站在樓下,看到老夏家關了燈,老安在漆黑的夜色中偷笑了起來。
這是之前肉聯廠分配的房子,當時隻要出一少部分的錢就能將房子購買得到成為自己的。所以安家唯一值錢的就是這棟房子了。而老安為了複仇,可以不顧一切了。
這房子是老式的建築了,窗戶門框甚至是房梁,很大的一部分都是木質結構。這要是著了火,基本上很快就能燒完了。兩家都是一樓,而為了防小偷,一樓的窗戶外麵都有護欄,老安拉了拉欄杆,很結實。
那個時候人還是比較實在的,這欄杆都被砌死在了紅磚裏麵,不用特殊的工具,很難將其弄開。老安很滿意,然後他回到了老夏家的門前,夏家的防盜門關的死死的。老安看著防盜門,輕輕的擺動了擺動門把,回到了家裏。
從家裏出來的時候,老安的手上多了一個桶。桶裏麵是液體,這是一種極其容易燃燒的液體,大家都把它叫做液體酒精。老安緩緩的打開了蓋子,他將一部分酒精順著窗戶倒了進去。
窗戶都是木質結構,並且時間太久,之間有著不小的縫隙。酒精順著縫隙倒入了窗戶中,一切悄無聲息。老安考慮的很清楚的,這裏就是夫妻兩口子帶著孩子睡覺的地方,如果將這裏點燃,他們很快會被大火吞噬。
不過老安抑製住了自己想要點火的衝動,他將自己的一顆紅心重新放在了肚子裏。為了做到萬無一失,老安必須要進行第二個步驟。他要在門縫中倒入酒精,然後用自己的沙發擋住老夏家裏的防盜門。
老安的聰明才智完全的用在了這裏。
如果夫妻倆沒有被大火燒死,一定會帶著孩子和老人從門口往外跑。窗戶外的鐵欄杆縫隙並不大,隻能夠容納一隻手的進出,一個人肯定是沒有辦法出來的。所以門口成為了唯一的求生通道,而老安現在要做的,就是堵死這個求生通道。
他將液體酒精順著門縫倒了進去,然後搬出了自己的爛沙發擋在了門口。這樣一來,或許連自己的房子都會受到牽連,說不定會一同化為灰燼。但老安無所謂了,隻要能把老夏一家人弄死,他就什麼都無所謂了。
兩根火柴,一根扔在了門縫處,一根扔到了窗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