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奴……”
小白龍欣然慘笑,手掌摩挲著秋影奴的手掌,兩人掌心相碰,十指相交。聲音是虛弱的,語氣是無力的,麵容是哀涼的,眼神……是落寞的。
“我是柔然人,是爹爹唯一的女兒,何以忍心見柔然子民在突厥侵襲下受苦受難,讓我的國家被趕出漠北,讓我十年未見的爹爹還杳無音訊。可是……若我這一回去,於我之心,那便是……”
“那便是永無止境的痛苦,是再也不能丟手的束縛。”
“影奴……”小白龍緊緊依偎在影奴懷中,渾身竟是如此無力,影奴抱過小白龍,道:“慕月,我一直在想,這麼多年,你的笑容,是你對老天不公的諷刺麼?”
“也許。因為,我此刻竟然笑不出來。”小白龍迷離雙眼半睜半閉,隨時都會睡去。
“我總是在想,我沒有生在柔然最衰弱的時候,多好;若我生活在漢朝開國那樣的盛世,多好;若我能自由自在做自己的想做的,多好。可是……這都是些假設,命裏注定的。”
“生逢亂世,長於邊荒,乃汝之悲哀。”
“影奴……你可不可以不要勸我回去,我想自己一人靜靜,一個人想想。”
“好。”影奴輕輕攬過小白龍的肩膀,“你睡吧,我不會讓你那麼為難的,無論是選擇家國,還是選取自由,都隨你之願而為。”
這一覺睡的很長,也做了很多夢,夢裏有爹爹,有娘親,有柔然,有可汗,有影奴,有自己,有雲兒,有青陽,有尋笙,有歌爾,有蕭建,還有……
還有他……
這一覺睡的很深,深地很複雜,有草原,有荒漠,有白馬,有牛羊,有彎弓,有刀劍,有青山,有綠水,有美酒,有水榭,還有……
還有戰爭……
好複雜的夢境,繁複地讓人頭暈腦脹。
一年開頭難得的陽光射進屋子裏,照射在女子沉沉的睡容上,那眉,那眼,那唇,那臉,寧靜如水,又被金光鍍上一層霞光。
小白龍掙紮著睜開眼,空曠的屋子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渾渾噩噩中起身,白鞋與外衣都被人脫去,被子完好地覆蓋著自己的身子,目光掃視一圈,卻不見那青衫男兒。
“影奴?影奴?”小白龍起身,在房中掃視一圈,依舊不見人影,他從來都不會不告而別的。
“影奴……”
清晨,人還未全部起床,至少有兩個傷患之人還在床上休養,後院已經響起小白龍清細的叫聲。
蕭建因為受傷還在休息,知道沐月每日清晨都會喝茶,因而雲秋蕎起的早早的,便泡好了熱茶。
沐月也算懂風情,沒有駁佳人意。正是如此,清晨的院中不僅出現了小白龍的白影,還有黃衫飄飄的沐月公子以及麗裝打扮的雲秋蕎。
踏雪軒的房門一打開,飄出叫著尋著“影奴”的白色身影。
“怎麼了,小白龍?”
“雲兒,你可有看見影奴?”小白龍大踏步跑來急問道。
雲秋蕎一臉疑惑: “你是說秋先生麼?我早上就沒看到。”
“他到哪裏去了?明明昨晚還在,說也不說,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小白龍輕輕撓撓唇角。
沐月眼尾掃一眼小白龍,漫不經心擱下茶杯,“小白龍,昨夜,秋先生在你房中待了一宿?”
一心想著影奴,小白龍沒看到沐月麵上的表情,也沒領悟到沐月說話語氣的嘲諷,不假思索點點頭,“嗯。可是,昨晚還好好的,大早上就不見了人,他從來都不會不告訴我就離開的。”
“看來,你們倆真是挺了解的,關係好到可以不忌男女之別。”沐月冷笑道,沒再看那女人。
小白龍這才發現沐月說話自己有些不受聽,又想到他此話有玷汙自己和影奴那純潔友誼的意思,心頭沒來由一氣,正要開口,雲秋蕎趕緊充當調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