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爾本來正高興著叔叔和自己說的話終於多了起來,但聽得叔叔說這話,當下大叫:“叔叔,你可不能把我丟給別人。我就要跟你去突厥!”
墨葉身子微微一僵,又忽然將歌爾狠狠放在一旁的草地上不再看她。
“歌爾聽話,叔叔要回突厥,是命!後來的路也不知道該如何走,你一個小女孩,怎能跟著我一個大男人?何必跟著我,你一定不會很幸福的。”
歌爾本來一直嬉笑的眼眸子忽然噴出了淚珠來,墨葉也沒想到這女娃會因這樣的事哭,在他心頭,這樣的事,並沒有理由哭。
“不要,不要!”歌爾終究是個沒長達的女娃娃,使性子耍潑樣樣拿手,可哭的眼淚卻是真的。
“叔叔不要丟下我,不要啊。爹娘死了,全家都死了,把歌爾弄丟了,龍姐姐把歌爾弄丟了,師傅把歌爾弄丟了,為甚麽所有人都要離開我。現在叔叔也要離開我。為甚麽所有人都要離開我?”
白蒙古狼在一旁來來回回地走,龐大的身子在夕陽之下拉出了長長的影子,看著這邊一大一小兩個人,似乎完全不懂他們此時到底在做什麼。
墨葉第一次從歌爾眼中看到這女娃似乎有著很多自己沒有的秘密,但是有一點跟自己是一樣的,那便是歌爾是孤兒 ,正如自己一樣是個孤兒。
歌爾一頭栽在墨葉懷裏,哭的昏天黑地,一張稚嫩的臉紅撲撲的,聲音越來越響:“叔叔不能丟下我,叔叔要是把歌爾給別人,歌爾就又從懸崖上跳下去,再也不一個人過了。”
歌爾一口一個“叔叔”,之前墨葉無甚感想,可此時這個女娃在自己懷裏哭的天昏地暗,第一次,墨葉覺得自己對歌爾來說,可能是這世上唯一的依靠。竟想起那日自己在父親麵前慟哭姿態,竟生怕那人拋棄了自己。
糾結了不久,將歌爾攬在自己懷中,寬大的手掌撫摸上歌爾小小的嫩嫩的臉龐,聲音莫明地有些哽咽沙啞:“好,叔叔帶你一起回突厥。”
“真的啊?”
歌爾果然隻是個小孩子,即使一點點的安慰都足以讓她興高采烈地發瘋。墨葉的點頭讓她很受用。歌爾當下伸出兩隻手來,嬉笑道:“那叔叔背我。”
見著歌爾這麼笑著,墨葉忽然覺得自己又多了一個親人,第一次,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轉過身子。
再沒有甚麼 能比這個更為開心的了。
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單地來,孤單地去,可總有那麼一個比自己更孤單的人,和自己一起分擔這孤單,可那也就不再是孤單。
歌爾像個猴子一樣,一下子蹦到墨葉的背上。
踏著長長的路,長長的紅紅的夕陽將墨葉與歌爾以及狼兒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但也拉的很近。
……
洛陽。
即使四季如春如尋仙穀,春天真正的到了,還是要更美些。加上此時有賽畫和一眾人以及念白蘇的精心安排,在大婚之日到來之前,穀主水尋仙一直未出過麵,一切都能被安排的井井有條。
向來以素色為美的尋仙穀第一次因為穀主的即將到來的大婚而顯得有了生氣,整個山穀如同穿上了紅色的嫁衣,醉人心脾而美妙動人。
而棗子在這裏一年四季的長成,也算是植物界的一大傳奇了。
百花盛放的尋仙穀,喜事將至的尋仙穀,棗果累累的尋仙穀,人間仙境的尋仙穀。
紅紅綠綠的棗子掛在枝頭,在春日的光照下折射著最為誘人的光芒,當然,被這果實誘惑的人,當然是最愛吃的人了。
在尋仙穀中,從未有人敢正大光明地霸占著一棵大樹吃個昏天黑地,可是,北公子來此造訪,不打破些規矩,那便不是北公子了。
小白龍一人躺在棗樹枝頭,閉著眼睛,嘴角浮笑,白麵安詳,享受著春日陽光的洗禮,一手當做枕頭放在脖子下,另一手在瞎眼的情況下竟都能隨手摘掉果實,送入口中,懶懶地咀嚼著。
衣衫墜落於半空,青絲灑落於半空,衣袖飄落於半空,黑白山水畫在春風中來來回回,飄飄灑灑,正是愜意之至。想來,這便是那所謂的“偷得浮生半日閑”了。
遠遠地,兩個人也難得地遠觀著那一幅水墨畫,都是靜靜的,隻是一個眼中是羨豔的,一個,是迷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