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龍也不惱,徑自往板凳上瀟灑利落一坐,將酒樽在桌子上一擱,侃侃而談。
“南北邊塞,天下本為一家,小女子遊走江湖這麼久,素愛聽些天下之事。方才聽這位先生將中原南北朝局勢細細講了一番,意猶未盡。此時先生您講柔然與突厥之事,小女子更是好奇罷了。諸位又何必拘於俗世禮儀,何不好好道來?”
一邊說著,這小白龍還不忘朝眾人拋了個詭異的眼色,將酒釀給眾人酒杯中斟滿。小白龍麵無羞澀,行為瀟灑恣意,毫不拘束,似是與這些人是熟識多年的好友至交了。
那幾個大老爺們兒麵麵相覷,見著這白衣女子行為灑脫不羈,好不拘禮,自己幾個大男人若再這般扭扭捏捏,反倒是顯得自己的小氣了。
那消瘦中年人繼續道:“是這樣了。前些日子,突厥和柔然在沙漠大湖畔發生一場大戰,柔然幾乎全軍覆沒,消息從大草原傳到半個中原來了。看來,這突厥竟是要大翻身咯。”
那長著黑痣的大嗓門接話道:“那是。你想,突厥被柔然迫害了這麼多年,柔然如今遭了天譴,國破家亡,突厥若不反抗,你這不是當他傻子麼。”
“要我說啊,從前北邊夷狄強大之時,鐵蹄踏進我中原,擾我中原大地,如今成了這樣,中原若是不反抗,西魏、北齊不出兵征討柔然,倒也說不通了。”
一眾人又嘰裏呱啦地閑聊不停,似一群報喪的烏鴉呱呱亂叫。
小白龍聞言聲色不動,波瀾不驚,似是聽著無關痛癢的話,但心思到底如何,也隻有她自己明白。
思索片刻,小白龍故作無事,繼續問道:“既是如此,那你們知道,突厥與柔然因何事突然發生這一場戰役呢?”
消瘦的中年男人小抿一口酒,徑自搖頭晃腦地說道:“這個也不是太清楚啦。隻是聽說,這突厥首領阿史那土門向柔然可汗鬱久閭阿那瓌最寵愛的公主求婚,被鬱久閭阿那瓌拒絕了,方才引發了這場大戰,不過是不是真的,我們也不清楚,隻是別人說的傳聞罷。不過,唯一肯定的是,柔然啊……估計是要滅了哦。”
小白龍麵無波瀾,目光深邃,但知她之人,一眼看去便知她是在思索。過會兒,小白龍笑著辭謝了三人,又坐回自己那一方桌子上,麵色安詳寧靜,毫無波動。似乎自己真隻是聽了一個故事而已。
沐月依舊風輕雲淡地夾菜,未曾說話,隻是時不時地偷偷瞟一眼小白龍。連吃飯都那樣的瀟灑風流寫意的男人,世上應是不多了,隻是這小白龍此時卻無心欣賞。
“你怎麼了?”見小白龍神走他處,雲秋蕎白皙的手指搭在她潔白的衣袖上,關心問道。
蕭建依舊安靜地吃著飯,沐月順著雲秋蕎的話抬起頭淡淡看一眼小白龍,卻未說話。
小白龍抬頭,眼中悲憫逐漸消逝,隻剩一雙清澈的藍色湖泊。
她似是無甚大事,苦澀一笑,繼而說道:“沒甚麼,吃飯罷。”當下又拿起筷子來,隻是吃飯的動作卻快了些,忙著扒飯,三下五除二將一碗飯搞定,便迅速回了房間休息去了。
洛神樓的住宿一直是最為高檔次的,但小樓外臨洛水而建的花園更是風光無限。
這日春光極好,春風迎麵,牡丹花兒開的異常豔麗。
雲秋蕎穿著一身鵝黃色衣衫,衣袂偏偏,麵部素淨,比之小白龍的瀟灑隨性,她自有一種大家閨秀的溫潤潔淨之美,讓人見之,頓覺深處百花盛開的仙境,心境舒爽。
此時的她似乎心情很愉悅,正獨自一人站在園中賞花。麵上雖是極為幸福的淺笑,但雙眸喜色盡有。
身旁的石桌上,安放著剛泡好的茶水,還熱氣騰騰地,向外徐徐撲騰著蒸汽水霧,似是在等待甚麼人來將這一杯茗茶一品。
忽而,身後傳來一陣開門的吱吱呀呀的聲音,轉身望去,正見小白龍依舊一身翩翩白衣,從房中出來,抬頭一看,正好與自己四目相對。
隻是,那素來無欲無求的藍眸之中,此時竟流蕩著一絲落魄疲倦之感,雲秋蕎見著,正是疑惑,可再定睛一看,卻見那小白龍淺笑明眸,神采飛揚,似是方才見到的那一抹落魄是自己的錯覺。
“小白龍這又是出來趁著廚子們不在去偷些吃的?”回過神的雲秋蕎笑靨如花,朝小白龍笑道。
“非也。”小白龍輕佻地笑了笑,走了過來:“雲兒,你可要好好陪著你的沐大哥回水榭,不過…..千萬別被他賣了。”
此言似是有些其他意思,雲秋蕎睜大一雙美目,不解道:“你這話甚麼意思?”
小白龍沉吟片刻,說道:“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