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中跋涉回去,對於體力和意誌來說都是一種折磨。蕭衍說城中的水源被那些藤蔓荼毒已久,是會有毒性的,因此不能飲用。
身體上已經出現因缺水而不適的反應,噩夢卻落井下石屢屢來擾。傅妧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場麵,死在她手下的那個殺手出現的最多,仿佛索命鬼一般糾纏不放。
因為夜不能寐的緣故,她白天幾乎吃不下什麼東西,連喝口清水都要嘔吐。慕三千最近對她的態度已經溫和不少,見狀不免有些擔憂:“不會是……有了吧?”
她自小生活在師兄妹中,又是江湖女子,自然不懂得男女大防,這句話是當著所有人說的。季欒忙咳嗽一聲,連連給他打眼色,其他人礙於蕭衍在場,隻好尷尬地別開頭去,當做沒有聽到。
傅妧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在說什麼,心裏登時一慌。
“胡說什麼呢!”蕭衍皺眉在三千額上敲了一記,“沒出嫁的姑娘家,滿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
慕三千瞪起了眼睛:“我又沒有說錯,八千師弟說過,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就會……”
那些忍笑忍得辛苦的侍衛們再也憋不住,紛紛彎著腰低頭跑開了,慕三千看到蕭衍陡然沉下來的臉色,也腳底抹油拉著季欒溜了,隻剩下傅妧和蕭衍尷尬相對。
“應該……不會的,是嗎?”傅妧尷尬開口,心裏七上八下。
“當然不會,我……”蕭衍看著她茫然無知的樣子,無奈地歎了口氣,換了一種他認為她能理解的方式,“我們上次……之後,已經快兩個月了,你不是來過葵水了嗎?”
傅妧茫然地點點頭:“是啊……”
“那不就沒問題了,葵水都來過了,怎麼可能是有了!”
看他說的那樣篤定,傅妧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然而另一個念頭卻迅速讓她紅了臉:“你怎麼知道我來沒來過……葵水?”她微微眯起眼睛,臉上已染了薄怒,“還有,女人的事情,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上次你來葵水染紅了衣裳,自己穿著在傅府裏晃來晃去,隻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到……”蕭衍話音未落,傅妧已經狠狠將手裏的水囊丟過來。
“裏麵還有水!”蕭衍隻來得及為那寶貴的水源分辯上這一句,水囊就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清水汨汨流出,很快就被沙子吸收得無影無蹤。蕭衍眼下也顧不上那隻往外淌水的水囊了,而是迅速伸出手去,扶住了軟軟癱倒的傅妧。
這場難得輕鬆的對話,就這樣以傅妧的脫力暈倒而告終。原本還滿臉輕鬆的蕭衍,在扣上她的脈門時,神情一分分凝重下來。
他剛將傅妧抱上馬背,季欒便捧著一隻信鴿跑了過來,恭敬道:“是南宮公子的信函。”
蕭衍取下鴿爪上的紙卷,隻看了一眼便雙手一搓,那張單薄的紙片登時成了碎片。緊跟著季欒的慕三千好奇道:“他們走到哪裏了,我們還趕得上不?”
“還在鬆陽城,那位熙華公主正在發脾氣要回去。”蕭衍淡淡道。
慕三千登時嗤之以鼻:“她以為她是誰啊?不過這樣也好,還走了這麼一點路,我們就不必趕得那麼急了。”
“不,現在就上路,”蕭衍堅決道,停頓一下才用若有所思的語氣道:“還有一位不速之客,也去了鬆陽。”
“誰啊?”慕三千猶自追問,蕭衍卻隻是笑了笑就躍上馬背,吆喝著眾人騎馬上路。
鬆陽的官邸中,元灝正在與南宮慕雲對峙,雖未到劍拔弩張的地步,但兩人的麵色都很是不好。
“太子殿下的傷,不至於嚴重到連人都不能見吧?更何況,我奉命從京城帶來了名醫……”
南宮慕雲不等他說完,便抱劍拱手道:“二殿下,在下身為太子近侍,所接到的命令便是守好這間屋子,請恕罪!”
元灝眸光一寒:“若我非要進去呢?”
南宮慕雲抬起頭,不卑不亢道:“請恕在下得罪了。”他橫劍當胸,一副絕不會讓步的樣子。
元灝和身後滿臉焦急的秋容對視了一眼,才冷然道:“我無意打擾你們太子殿下養傷,但傅姑娘是公主的隨侍女官,太子殿下沒有理由將她一直扣留在身邊。”
南宮慕雲嘴角似乎泛起了一絲笑意,他的聲音降低了幾分,恰好能讓元灝一個人聽得清楚:“恐怕……這才是二殿下真正想見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