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鬆陽驛站失火後,蕭衍一直臥病不出,元盈一開始還前往探望過一次,吃了閉門羹後便不再上門。
一來是因為傲氣使然,二來身旁的嬤嬤也曾勸阻,說是雖在宮裏行過大婚儀式,那畢竟是南楚的婚儀。兩國聯姻,非同與尋常百姓之家,要到了北燕舉行過儀式後,這樁婚事才算圓滿完成。
因此,隻是許久以來元盈與蕭衍的第一次見麵。
為了今日的晚宴,元盈很是費了一番工夫。她特意將坐席前屏風換做了蟬翼紗製成的紗簾,又命人取來兩架連枝燈放置在坐席兩側,務必要讓人看清紗簾後她的容貌。
因未行過合巹之禮,元盈仍作少女打扮,淡粉色紗衣寬大飄逸,很好地掩飾了稚嫩的身段。她向來喜愛貴重首飾,上次的陪嫁雖然在火災後丟失了大部分,但皇後愛女情切,又命人送來了新的,隻不過不如當初陪嫁時豐厚罷了。
元盈妝扮完畢,便在婢女的簇擁下去了。她來得已經算是晚了,然而對麵的坐席仍空著,顯然蕭衍還沒到。
元盈當即麵色一沉,孫嬤嬤忙開解道:“公主勿怪,太子殿下的傷勢剛剛痊愈,晚些也情有可原。”
貼身侍婢蘭月也笑道:“可不是,太子這些時候一直都閉門養傷,這次必然是聽說了公主也會參加晚宴,才特特來的,要不,那城守哪裏有這樣大的麵子?”
元盈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些,對蘭月道:“既然這樣,你就去看看太子準備的怎麼樣了——”
她一語未畢,就看到蕭衍已然出現在了門口。隻是,他身側還跟著一個紅衣女子,隔著朦朧的蟬翼紗,也能看清那人的眉目。
“她……”元盈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怒氣衝衝地對孫嬤嬤道:“你不是說那個賤婢被燒死了麼,那現在這個是什麼?”
孫嬤嬤說不出話來,元盈越發憤怒,恨不能掀了桌子扯了紗簾大鬧一通,卻被孫嬤嬤和兩個丫頭死命攔住。
“公主啊,咱們眼下可不是在皇宮裏,這裏還有外臣,鬧起來會影響公主的聲譽……”孫嬤嬤苦勸道,內裏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沒有說出來。元盈已經出嫁了,嫁的還是北燕的太子,南楚的父皇母後是不可能再給她撐腰的了,若是這個時候鬧了,最後吃虧的還是元盈自己。
隻不過這番話,隻好放在心裏,若是說給元盈聽了,無異於是火上澆油。
好說歹說,元盈總算被勸住了,那邊蕭衍已經帶著傅妧落了座。因在場眾人以蕭衍和元灝身份最尊貴,因此上座空懸,蕭衍和元灝相對而坐,元盈則在元灝下首,恨恨地從紗簾後瞪著傅妧。
鬆陽城守也覺得尷尬,忙命人上菜開席,又叫了歌舞伎來表演,想借此緩和下兩邊劍拔弩張的氣氛。元灝一開始臉色格外陰沉,後來幾杯酒喝下去,才稍微緩和了些。
一場歌舞稍歇,元灝身旁的傅縈卻忽然站起來,端著酒杯走到傅妧麵前,大方道:“姐姐,敬你一杯。”
傅妧連眼皮都未抬,閑閑吐出三個字:“為什麼?”
這樣的冷淡也在傅縈的意料之中,因此她迅速拿出了預備好的說辭:“妹妹大婚那天,姐姐還沒賞臉喝一杯我和二殿下的喜酒,今天難得在這裏相聚,難道不該喝一杯嗎?”
“好,”傅妧眨眨眼睛,端起酒杯站起來,傾身在傅縈耳邊道:“祝你們怨偶天成。”
傅縈臉上的怒氣閃了閃,卻硬是忍住了,又轉向蕭衍道:“太子殿下不一起來喝一杯麼?說起來,我也還沒來得及祝賀姐姐能有機會服侍太子殿下。”
“卻之不恭。”蕭衍簡短道,站起來攬住傅妧的肩膀,與她同飲。
傅縈也舉杯一飲而盡,隻聽到身後傳來砰的一聲,似是酒杯摔碎的聲音。回頭看時隻見元灝手中的酒杯完好,隻是握住酒杯的手微微用力,骨節分明。
想來剛才的失態之舉應該是元盈做出的,這位小公主的脾氣盡人皆知,必然不會和傅妧善罷甘休的。而她傅縈,隻需要坐看好戲就行了。
她有一個最有利的條件,就是傅妧終歸是要離開的,到時候元灝就算再有萬般不舍,也不可能追到北燕去和她再續前緣。
她的目的已然達到,便施施然回座去了。對於元灝投來的憤怒目光,她視而不見。
或許元泓說得對,對於元灝這樣的男子來說,一味示弱收到的效果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