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帝王無情(1 / 1)

那天的事,蕭延宗下令徹查,然而就算是皇帝,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

韓威一口咬定自己對整件事一無所知,恨不能在禦前以死明誌。他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咬定是有人陷害韓家,主審此案的大理寺卿晁光也是無可奈何。

獵場最北端臨時搭建起了靈棚,將月貴妃的屍身收殮,雖然蕭延宗已經下令以皇貴妃之禮辦理喪事,但籠罩在在韓家人頭頂的烏雲仍遲遲沒有消散。韓威隻要還被扣押著,就證明皇帝對他們仍有疑心。

韓素是一族之長,月貴妃的親生父親,因此不必像家中小輩一樣在靈棚守靈。然而他還是一日數次去撫棺痛哭,指望著能用悲情打動皇帝,讓他放過韓威。

蕭程一連兩天水米未進,這日竟在靈前昏了過去。韓素忙命人將他抬到房中,又遣人去回稟皇帝,說睿王急痛攻心以致昏迷。然而蕭延宗卻依舊沒有露麵,隻是派了太醫過來看看。

太醫走後,韓素推開房門,隻見躺在床上的蕭程雖然臉色依舊灰暗,一雙眼卻已經睜開了,呆呆地看著床頂。才不過兩天,蕭程的臉頰已經凹陷下去,眼睛卻腫脹起來,看上去格外憔悴。

韓素歎一口氣:“睿王殿下這是何苦?”

蕭程苦笑,幹澀的嘴唇立刻迸裂,洇出絲絲鮮血。他啞聲道:“我隻是想看看,他究竟能絕情到什麼地步……”

韓素知道他指的是他的父皇蕭延宗,半晌才低聲道:“帝王無情,這句話我對你母妃說過多次,可惜她聽進去的時候少,咱們韓家的女人,都虧在一個情字上。”

蕭程立即感覺到,他說的不止是自己的母妃,當下敏銳反問道:“寧表妹……又怎麼了?”

韓素搖頭歎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看陛下的意思,似乎是要放棄韓家了……”

蕭程猛然一驚,竟從床榻上翻身坐了起來,激動地否定道:“不會的!父皇對母妃一直寵愛有加,如今她屍骨未寒,他不會……”然而這一句話,卻再也沒有底氣說下去。

不錯,在月貴妃活著的時候,蕭延宗確實是對她寵愛有加。然而在出事的那天晚上,聽到她已經中毒身亡的消息後,他卻再也不曾進去看過她一眼。

不僅如此,在這兩天中,他依舊按計劃進行他的遊獵,而沒有來月貴妃靈前。

所謂的寵愛,也不過如此,活著的時候情深愛篤,死了便轉身掉頭而去,連一聲歎息一滴眼淚都不肯施舍。

韓素留神打量著蕭程的神色,故作遲疑道:“……這兩天都是閔昭儀在伴駕,我聽禦前傳出過消息,陛下有意封她為妃……”

蕭程忽然起身,竟對著韓素直挺挺地跪下了,淒聲道:“外公,我該怎麼辦?”

韓素眸底閃過一絲得逞的快意,形式其實並沒有他說的那樣嚴峻,他隻不過想讓蕭程在淒惶無助中完全投向他而已。之前的那些年,女兒居於深宮,與家人難得見麵,蕭程這個外孫雖然早早封了睿王出宮建府,但為著避免與外戚過從甚密,他其實也很少與外祖家來往。

而現在,他要讓這個外孫知道,他如今已經是無所依憑了,隻有韓家還在,他才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我也不妨告訴你,這次的事其實和韓家有點關係,隻不過是被人利用了,如今你母妃已然不在,你還是要早作打算,別忘了,閔昭儀也是有兒子的,若是這次被她趁機爬了上去,她的兒子……”

“蕭毅那個蠢貨,怎麼能妄想同我相比!”蕭程咬牙道,他一向看不起那對母子,但是閔昭儀在宮中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根基,所以這次才能隨軍前來。隻是……蕭程猛然抬頭,他明白了韓素的意思,但心下仍有猶疑:“可是,母妃屍骨未寒,我就為父皇引薦妃嬪……別人會說我不孝……”

韓素輕歎一聲,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傻孩子,你是在為你的父皇紓解心結,他乍然失去你母妃,心裏一定難過的很,有了這條理由,誰能在孝道上指責你半個字?”

蕭程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母親的死對他的影響有多大,那意味著再也沒人能在皇帝耳邊說他的好話了。

但是,如果韓家能再送一個女子入宮,並得到皇帝的寵愛,那麼他才有翻身的機會。

不過片刻工夫,蕭程已將其中關節想通,當下看著韓素道:“外公,不知道這人選是?”能被送入宮中的,自然要是妙齡少女,韓家與他母妃同輩的小姐們,年紀最小的也已經出嫁了。這次,顯然是要在和蕭程平輩的女孩子中挑選了。

韓素再次歎息一聲:“就是你表妹,韓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