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然帶著傅妧一口氣逃出了小鎮,終於在樹林中體力不支倒了下來。“你走吧。”雲然捂住胸口的傷口,有氣無力道。
“為什麼?”傅妧挑一挑眉,“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殺了我滅口嗎?免得我回去後泄露了你的逃跑路線。”
雲然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了點點潮紅,他避開了傅妧的目光,聲音有點像是在使性子:“我不殺女人。”他本來就生得俊俏,再加上這樣的神情,竟有種孩童般的天真。
雖然早已從蕭衍口中知道了雲然的這個怪癖,但看到他這個樣子,傅妧還是忍不住想笑。她蹲下身子,伸手去拉扯他的衣襟。
“你幹什麼?”雲然皺眉。
“你想死在這裏嗎?”傅妧橫他一眼,毫不客氣地把他的手撥開,將染血的衣襟撕開,“算你運氣好。”暗器雖然入肉很深,卻避過了心口要害。
見她作勢要拔出暗器,雲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想疼死我啊,這暗器上有倒鉤的,”他喘著粗氣,將其中一把鴛鴦鉞塞過來,“用這個把傷口劃開。”
那把鴛鴦鉞的分量比想象中要輕許多,且十分鋒利,傅妧咬牙劃開他的皮肉,把暗器拔出來丟在一邊,然後從懷裏摸出一盒香粉,盡數按在他的傷口上。
雲然已經疼得齜牙咧嘴,嘴上卻道:“你就用這個給我治傷?”
傅妧白了他一眼:“難道你帶了藥?”
雲然搖頭,他這個人有個毛病,身上除了兵器外,其他東西一概不帶。也是因為他武功奇高的緣故,出道數年來,他幾乎從未受過傷,這次著了蕭衍的道兒,是破天荒第一遭。
因為傷口太深的緣故,血流得很快,傅妧倒上去的香粉很快就被血流衝開了。她著急地用手去堵,卻怎麼也止不住血流。
“這可怎麼辦?”傅妧驚呼道。
因為失血過多,雲然已經處於半昏迷的狀態,聽到她急切的聲音,他勉強睜開眼睛,低聲道:“去抓把泥來。”
“什麼?”傅妧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雲然雖然半睜著眼睛,卻再也沒有力氣說話了。之前他一路逃亡,已經大大損傷了元氣,如今為了將暗器拔出,又是傷上加傷。
傅妧眼下也是無可奈何,隻好照著他說的,抓了一把泥土,按在他的傷口上。她生怕血止不住,又狠狠多糊了兩把。
血雖然止住了,但雲然很快就發起了高燒,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臉頰上泛著異樣的潮紅。傅妧知道這是因為傷口沒有好好清理的緣故,但他的血好不容易才止住,因此她也不敢再去動他的傷口,隻好從裙角撕下一塊布,在不遠處的水窪裏蘸了水,給他敷在額頭上,希望能藉此降低他的溫度。
如此反複跑了多次,雲然的體溫好不容易才降下來些,傅妧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心口處卻猛地一跳。
她眼前一陣發黑,隻覺得連站也站不住,忙扶著身旁的大樹坐了下來。
傍晚時,雲然終於睜開了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靠在樹幹上昏昏睡去的傅妧。她的臉上沾了泥土和血跡,裙角也撕去了好大一塊,看上去格外狼狽些。
雲然不禁想起了在酒樓第一次看到她的情景,那個少女生就絕色麵孔,一雙眼睛卻深沉如古井幽潭,讓人捉摸不透。
就是因為看到了這樣一雙眼睛,所以他下意識地動用了瞳術,想要知道對方內心深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然而,那雙美麗的眼睛隻迷惑了一瞬間,就很快清醒過來。
雲然又想起了那個名叫顏子瀟的男子,那是除了師傅之外,他第一次見到的完全不受瞳術影響的人。
他們是一對嗎?雲然這樣想著,忍不住低笑出聲:“還真是般配。”
他輕輕站起身來,將已經被自己體溫烘幹的布條放在懷裏,便要離開。他並不傻,眼前這個女人,在自己受傷昏迷時還不逃走,若非是天生的善良,就是另有所圖。
在這種情況下,他最好的選擇就是盡快離開。畢竟,以千殺門的能力,想要盡快找到這裏來也不是難事。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傅妧熟睡的樣子,他卻猶豫了,遲遲未能邁步。
他皺了皺眉,終於下定決心轉身,卻在這時,看到了不遠處一雙綠幽幽的眼睛。
是狼,它的肚皮幾乎已經貼在了肋骨上,可見是餓極了。見它停步不前,雲然知道,它是在等著自己離開。狼是很聰明的動物,雲然毫不懷疑,隻要自己離開,它就會毫不猶豫地撲向傅妧。
密林中,一人一狼就這樣對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