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後,男子清朗的笑聲忽然在窗外響起,位置卻飄忽不定。
簡兮緊張地按劍張望,隻見一個白衣男子長身玉立於殿門外,衣袍的顏色和臉上的麵具幾乎與月色融為一體。
“你的耳力不錯。”他誇讚道
傅妧冷冷道:“以閣下的輕功,我怎麼會聽得到,隻不過是對血腥味有些敏感罷了。”這處偏殿正對著一片花叢,本來芬芳的香氣,卻被血腥氣硬生生蓋了過去。
他狀似不經意地彈了彈劍鋒,將緋紅的血珠甩落:“說得是啊,我殺人可以不發出聲音,卻沒辦法讓他們不流血。”
他向前走了幾步,簡兮立刻本能地站到了傅妧前麵,拔出了長劍。
那人極其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帶了點笑意。
簡兮麵上雖沒有什麼表示,握劍的手卻沁出了微汗。她知道皇後的寢宮周圍至少埋伏了八名暗衛,眼前這人卻能無聲無息地把他們解決掉,這樣出神入化的功夫,她自問在他手下恐怕連五招都走不過。
然而身為暗衛,在主人的生命受到威脅時,隻能豁出性命去守衛,絕沒有退開的可能。
“為什麼想見我,嗯?”他將長劍收起來,揚起雙手做了個無辜的動作,彬彬有禮道:“上次見麵的時候太匆忙,忘記做自我介紹了……”
傅妧冷冷打斷:“我對你的名字沒有興趣,我隻對解藥有興趣,耶律皇後不能死。”
蕭延宗暴斃一事影響甚廣,尤其是在出事後,皇後隨即也臥病不起,且有夢魘之狀。蕭衍的對頭們立刻抓住了這件事,言語之中隱約懷疑是皇後和南宮玄瑜合謀害死皇帝,並將矛頭重新指向了蕭衍的身世。
這樣的流言必須平息,首先皇後就得清醒過來,並且出麵主持蕭延宗的喪事。
幻夜閣閣主卻輕笑一聲道:“這倒奇怪了,毒是你下的,怎麼向我要起解藥來了?我聽韓寧說,連蕭衍都對這件事深信不疑呢,怎麼,是不是他問你要解藥你拿不出來?”
麵對如此大言不慚顛倒是非的人,傅妧臉上卻絲毫沒有怒意,隻淡淡道:“我上次救過你。”
“哈!”他誇張地叫了一聲,“你以為我是雲然,愚蠢地被你利用?”
“總之你欠了我情,”傅妧微微眯起眼睛,“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是沒辦法抹掉這個事實的,解藥。”她不顧簡兮的阻攔走上前去,在他麵前攤開掌心。
“我還以為蕭衍有多聰明,原來果然還是去拿那本賬簿了,傷的不輕吧?”
傅妧對他這個問題充耳不聞,隻針鋒相對道:“也有人自作聰明,放了真的賬本在丹房裏,覺得別人都是和他一樣舍不得性命的膽小鬼,結果賬本非但沒有毀掉,反而落到了別人手裏……慪得也不輕吧?”
他的眸色暗沉了少許,語氣中也隱約帶了威脅之意:“不要以為那個雇主說的話有多大力量,現在幻夜閣已經沒有了,隻要我願意,可以隨便把你張漂亮的臉蛋劃上幾刀,或者在你脖子裏來這麼一下!”他拍了拍腰裏的長劍,眸光森寒。
傅妧卻隻含笑看著他,眼中挑釁之意十足。
對視半晌後,幻夜閣閣主終於鬆懈下來,再度大笑出聲。他示威似的看著滿臉警惕的簡兮,慢慢將手探入衣襟,然後把一個小瓷瓶放在傅妧手裏。
“藥給了你了,但分量多少我也說不準,誰知道那個女人放了多重的分量?”他笑嘻嘻說道,轉身就要走。
“等等!”傅妧握緊了手心裏那個冰涼的瓷瓶,緊趕幾步追了上去,“你說過,下次見麵時,會告訴我是誰害死我的家人的。”
“看你不順眼的人太多,我怎麼能數的完?”他簡直已經是在耍無賴。
“好,那我換個問法,你們是怎麼知道那天我要離開傅家的?”她有時候常常會後悔,如果那天沒有一時頭腦發熱帶著娘親離開傅家,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悲劇的發生?畢竟,傅家守衛森嚴,幻夜閣的人就算再囂張,也不可能公然衝進提督府去殺人。
幻夜閣閣主緩緩轉身,眸色中含了一絲嘲諷的意味:“原來你還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怎麼,無所不能的太子殿下還沒有告訴你嗎?”
說完這句話後,他的目光便轉向了另一個方向,似乎看到了什麼吸引他的東西。
傅妧循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殿外又多了兩個人。臉色慘白的韓寧幾乎半靠在蕭衍身上,有氣無力道:“我說的沒錯吧?就是這個女人勾結外人,不僅害了陛下,現在還要來謀害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