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宮慕雲從蕭銘的屍體下麵拉出蕭衍時,他的臉頰已經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眉宇間卻縈繞著一片青灰的死氣。
傅妧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去觸摸他的脈搏,南宮慕雲卻揮開了她的手,迅速背起蕭衍離開了這裏。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簡兮突然在身邊踉蹌了一下,她才醒過神來。
“南宮大人大約也隻是著急陛下的傷勢,不會有別的意思的。”被她扶住後,簡兮開口寬慰道,她是不善言辭的人,因此說這番話時目光一直看著地上,一副別扭的樣子。
傅妧勉強一笑,眸底卻劃過一絲疑惑,“好了,我們先回去給你治傷吧。”
簡兮身上其實都是些皮外傷,並未傷及筋骨,隻是那被生生砍斷的手臂是不可能再接回來了。太醫替她把傷口都處理後,又開了補血固元的湯藥,傅妧仔細詢問過她的傷情後,便進房來看她。
她剛走近,本來還在閉目養神的簡兮便立刻睜開了眼睛,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行禮。傅妧一把攙住她推回到床上,拿出一顆藥丸道:“來,把這個吃了,會複原地快些。”
簡兮勉強扯扯嘴角,伸手接過時目光卻顫了顫,並沒有立刻放入口中。看到傅妧催促的目光,她露出一個為難的笑容:“躺的太久了,有些口幹,怕是吞不下去,煩請夫人叫個丫頭送杯茶來。”
傅妧亦回報以笑容:“這點小事我來不就行了?”她拍拍簡兮的肩膀,自行起身去倒茶。
她剛剛轉身,簡兮就麵色一變,拿著藥丸的手迅速向被子下麵伸去。當傅妧回轉身時,她已經假裝吞下了藥丸,一副被噎住的樣子。傅妧忙上前替她拍背順氣,又灌下了半杯茶,簡兮這才好了些。
“多謝夫人。”簡兮低眉道。
傅妧把茶杯放回去,淡淡道:“一點小事,何必要說的那麼客氣呢?”她眸光一閃,“為什麼現在都叫我夫人了,從前你可是叫我主人的。”
簡兮愣了一下,才答道:“是我一時疏忽。”
傅妧嘴角微勾:“不過是個稱呼而已,還不至於到要道歉的地步,從前我覺得是你木訥,現在看到,似乎說是謹慎更合適些,是不是?”
簡兮猶豫地抬起眼睛,低聲道:“簡兮愚笨,不明白主人的意思。”
“好,那我換個問法,我給你的發簪是淬過毒藥的,可以讓人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為什麼還要下手那麼狠,取了韓平的性命?”
“韓平武功不差,如果不取他性命,我擔心……”
“那我再問你,蕭衍受傷不過是在瞬間,連南宮這樣的高手都來不及上前施救,你是怎麼做到的?”她說的是實話,若論起武功來,南宮慕雲絕對在簡兮之上,連他都來不及出手,簡兮的舉動就顯得相當可疑了。
“情急之下,做出些超乎想象的舉動,也並非不可能。”簡兮迅速答道。
傅妧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簡兮。被她那樣的目光注視著,簡兮的眼神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主人……”
“從前,你可並不是個能言善辯的人啊,今天我倒是大開眼界了。”傅妧的語氣很輕鬆,眸光卻有些冷。
“我……”簡兮才剛說出一個字,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她下意識地按住丹田處,隻覺得那裏好像有無數隻小蟲在噬咬一樣,難受至極。她猛然瞪大了眼睛,喘著粗氣對傅妧道:“我明明……沒有吃藥,怎麼會這樣?”
傅妧冷笑道:“不錯,你是沒有吃藥,但是你剛才喝下的茶水裏,我不小心撒了點東西下去,效果和我剛才給你的那顆噬心丹一樣,隻不過化在茶水裏不易被察覺,發作的時間也要長一點。”
她微微俯下身子,用手帕擦去簡兮額上沁出的冷汗:“你之所以下手狠毒,是要殺韓平滅口,而你一開始也打算殺了蕭銘,所以無論蕭衍那時候是否受傷,你都會出手,隻不過時機趕得稍微巧了些罷了。”
“你……懷疑……我?”簡兮掙紮道,眼底滿是不甘。
傅妧唇邊的笑容帶了些苦澀:“我當然也不想懷疑你,畢竟我可以算是親眼看到蕭銘讓人砍下你的手臂的,但是……”她話鋒一轉,“隻有這樣才能促使我下定決心衝出去,不是嗎?”
不得不說,這一場戲做的精彩絕倫,從一開始簡兮為了保護她而關上那扇門,再到她大聲示警,說是季欒告訴了她密道的存在,成功地引起了傅妧對蕭衍的擔憂。最後,用斷臂來賭傅妧會因為心軟而衝出去,從頭到尾,幾乎沒有任何破綻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