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一片寂靜,洛奕見紗幕中沒有動靜,隻微微一笑,便要回座。
就在這時,那重重疊疊的紗幕卻忽然揭開了,美麗的舞姬們扯著紗幕疾步後退,露出了坐在裏麵的少女。
傅妧心中暗道一聲可惜,可惜秦飛雪沒有完全繼承楊皇後的美貌,反而長得頗有幾分像秦燁,幸好一雙杏眼頗為靈動,增添了幾分嬌俏。不得不承認,華麗的衣裳和首飾,對於一個姿容尋常的少女來說作用還是挺大的。
秦飛雪站起身來,微微側了側頭,在打量洛奕。她不過做一個輕微的動作,頭上的步搖和身上的環佩就發出叮當之聲,讓傅妧忽然就想起了元盈。
“洛奕,你說,我的曲子彈得怎麼樣?”秦飛雪的語氣,毫無女兒家初見陌生人的矜持,十分爽朗。
洛奕的目光卻落到了秦飛雪身側的琴上,片刻後他含笑抬眸:“這把琴不錯。”
秦飛雪愣了一下,顯然不明白他在說什麼,隨後又揚起燦爛的笑容:“是啊,這把琴名叫流雲,我花了百兩黃金才買來的,自然是好的,”她紅唇微嘟,“但是我是在問你,我的琴彈得怎麼樣?”
洛奕嘴角微勾,重複道:“這把琴不錯。”
秦飛雪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頗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臉頰上漸漸湧起了潮紅。傅妧暗自歎息,秦飛雪顯然是被保護得太好了,一點應變的本事都沒有,偏生卻有盲目的自信,這兩種特質合在一起,對她並沒有什麼好處。
洛奕並不正麵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在誇那把琴,聰明人都能聽出他是什麼意思了,偏偏秦飛雪還要再問一遍。
隻不過洛奕的做法也讓她看不明白,不是說要爭駙馬嗎,為什麼一開始就在大庭廣眾下讓秦飛雪尷尬,這樣的打擊,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少女來說可能會很嚴重。
傅妧本想開口解圍,卻又轉念一想,自己在這西隴皇宮裏隻不過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何必公然出這個風頭。更何況,洛奕也不是那種毫無準備就貿然上場的人,這麼做必然有他的道理,自己在這個時候,還是保持沉默為好。
幸而秦燁尚有幾分理智,並沒有當場露出不悅之色,隻道:“洛公子是彈琴的行家,既然說這把琴好,可見我那百兩黃金沒有白花,”他慈祥地看著秦飛雪,“飛雪,既然來了,便坐下一同用膳吧。”
皇帝發了話,場中的尷尬氣氛終於得以緩解,誰知楊皇後這時卻突然道:“好好的女兒家,不在自己宮裏帶著,偏要跑到這裏來現世,還不滾回去!”
秦飛雪眼底立刻湧起了眼淚,一跺腳便跑了出去,她出去的時候撞翻了放琴的台子,那把“流雲”重重摔在地上,登時弦斷柱裂,一把好好的琴就這麼毀了。
秦燁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顯然是對皇後的這種做法極為不滿,然而他終究是顧及臉麵,沒有再說什麼。洛奕雖然出言無禮在線,但若不是皇後在最後攪局,也不至於弄成這個局麵,因此他又不好遷怒於洛奕。
隻不過一場宴會的氣氛就此冷了下來,再也無法挽回了。傅妧留神打量對麵坐著的一列皇子,卻並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這些西隴皇子看上去也都平庸得很,麵對這樣的情況,竟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解圍。
西隴皇宮的氣氛,還真是詭異。皇帝出乎意料的和氣,皇後卻囂張跋扈,諸位皇子看上去,反而不如秦飛雪一個公主得寵,在公眾場合連句話也不敢說,真是稀奇。
在回驛館的路上,傅妧忍不住開口道:“為什麼要這樣做?秦飛雪如果一開始對你存了惡感,對你將來的計劃沒有什麼好處。”
洛奕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反問道:“你看,秦飛雪是個怎樣的人?”
傅妧皺眉:“不過才見了一麵,看不出來什麼,不過那首曲子聽起來倒還不錯,真不像是有那種柔弱外表的人能彈出來的。”
洛奕輕蔑道:“因為那根本就不是她彈的,之前那紗幕中還藏了一個琴師,十有八九是個男人。”
傅妧知道以洛奕的耳力和對琴藝的了解,應該不會做出錯誤的判斷,然而她還是忍不住問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僅僅是出於虛榮?秦飛雪已經是一國公主,擁有無上寵愛,完全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秦燁怎麼會生出什麼單純的女兒,咱們慢慢看吧,這位公主絕不會像看起來那麼簡單,”他的目光落到傅妧臉上,說不清是什麼意味,“三天後迎接各國貴客的宴會上,我打算讓你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