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蕭衍和傅妧雙雙受傷,他們的行程耽擱了幾天,等他們趕到南楚都城時,聽說太子元洵在幾天前已經回去了。
冷風吹起衣袂和發絲,蕭衍勒住馬兒,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真的想清楚了,要進去嗎?”
傅妧默然半晌才“嗯”了一聲。
她的回答似乎已在蕭衍的意料之中,因此他並未有什麼表示,隻淡淡道:“那麼,我隻有送你到這裏了。”
傅妧無言以對,隻好還是照原樣“嗯”了一聲,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這一路上,因為有他在,才會走的如此順利,如今,又要麵臨再度分別,心裏難免有些空落落的。
一路上,他們兩人都在有意回避關於將來這個話題。但到了現在,如果再不說的話,是不是意味著,以後就無需再相見了?
“蕭衍。”她輕聲叫出他的名字,“如果你不是皇帝,隻是江湖上的一個普通人……”
“那我恐怕這輩子都遇不到你。”蕭衍迅速打斷了她的話,“你我的身份,從生下來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如果想要拒絕我,要找出更好的理由才行。”
沒等傅妧再開口,他已經利落地把她從馬背上放了下去:“我可是一國之君,要做的事情很多,沒工夫繼續再陪你遊山玩水了。”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他端坐在馬背上,笑容如陽光般耀眼,“有些事情,你不親自找出個答案來,是不肯善罷甘休的。”
“所以……”他拖長了聲音,忽然從馬背上傾身過來,在她耳邊道,“等你了結了所有的事情,就來北燕吧。”
傅妧下意識地側眸看向他,隻見他眼底滿是誌在必得的自信。她還沒來得及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他已經迅速地湊上前來親吻了她的額頭。
傅妧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然而那個親吻一觸即逝,緊接著臉頰上便傳來柔軟的觸感。
她下意識地睜開眼睛,隻見他已經掉轉馬頭向來路去了。而她臉上已經多了一條輕柔的麵紗,一直垂到鎖骨處。
他笑著回頭,衝她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說了兩個字:“小心。”
傅妧摸著那條如水般順滑的麵紗,知道他的用意。這裏不是北燕也不是西隴,可以讓她用一個假的名字和身份瞞天過海。
這裏是南楚,是她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除了皇宮裏那些認識她的人外,還有對她再熟悉不過的那些傅家的人。以傅麟的老奸巨猾,絕不可能被她臉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一顆紅痣欺騙了的。
就算有元洵為她掩飾身份,那麼元灝兄弟呢,他們不可能也裝聾作啞的。
所以,在不得不麵對那些人之前,她最好還是把這張臉小心地藏起來,會省掉一些麻煩。
當蕭衍的背影成為視線中的一個小黑點時,傅妧才從腰間掏出太子府的通行令牌,走進了都城的大門。
當初離開的時候,她曾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挾著雷霆萬鈞之力歸來,讓那些曾經踐踏過她們母女的人付出代價。
如今她回來了,沒有顯赫的身份,也沒有強大的力量,有的隻有她這一個人。然而她就要憑著一己之力,為娘親和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想到這裏,她隱藏在麵紗後的嘴角揚起了嘲諷的弧度。
憑借著那枚從元洵處得來的令牌,她很容易就進了都城,並找到了太子府。太子府的情況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無論是家丁仆婦,還是副將侍衛,都是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
出來接待她的是上次和元洵一同去西隴的副將荀鄺,此人年紀已有四十,能文能武,是元洵身旁較為得力的人了。
“荀副將,我依約前來,路上出了點事故耽擱了……不知,能不能見見太子殿下?”傅妧彬彬有禮道。
“姑娘有所不知,那天我們在山崖上尋到太子時,太子似乎有些……”荀鄺皺眉,不知道該不該把真實情況說出來。雖然他不知道傅妧和元洵究竟達成了什麼協議,但元洵也向他交待過,傅妧是將來計劃中的一個重要環節。
那麼……要不要把太子的情況和盤托出呢?畢竟,現在連太醫都說沒法子,眼前這麼個嬌滴滴的姑娘,又能有什麼主意。
然而,沒等他做出決定,傅妧已然先開了口:“太子殿下,可是已經神誌不清了?”
“啊?”饒是荀鄺平日裏行事穩重,如今聽得她一語中的,也不禁訝異地抬起頭來。
傅妧卻輕輕笑了笑:“換句話說,看起來是不是像……中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