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傅妧才真正被沉芳所說的話驚到了,下意識地反駁道:“你瘋了不成,三殿下是皇後的親生兒子,怎麼可能會是皇後做的!”
沉芳幽幽道:“隻有親眼看到弟弟的慘狀,才能徹底激發二殿下的鬥誌,不是嗎?”
傅妧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無可否認,以皇後的個性,是很有可能做出這種事的,而這件事,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元灝。
想起那天在路上遇到的伏擊,她猶自心悸。那天身著黑衣目光堅定的男子,是她從未見識過的元灝的另一麵。換做從前,他是不屑於用暗殺的方式去和元洵爭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會相信,元灝會用這樣的手段。
知子莫若母,連她都知道元澈出事給元灝帶來的打擊有多大,皇後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隻不過……用這樣的辦法,對元澈未免也太殘忍了!
看著她眼底流露出來的震驚,沉芳睫毛後的詭秘光芒一閃而逝。她忽然跪在了傅妧腳下,央求道:“奴婢不忍看到太子殿下被冤枉,也不忍心看到二殿下因為受了蒙蔽做出會後悔的事,洛姑娘,求您把這個消息帶給太子,讓他去阻止二殿下啊!”
傅妧竭力平複著自己的心神,一字字道:“我憑什麼能相信你?”歸根結底,這些都是沉芳的一家之言,雖然聽起來有幾分道理,但是沒有證據,就這樣輕信於人,未免也太……
“奴婢有證據!”沉芳霍然抬眸,“奴婢之前去皇後那裏回話,無意中聽到,今夜二殿下就要去陛下的寢殿搶奪國璽,偽造篡位詔書了!”
換而言之,也就是元灝打算今夜起兵逼宮?傅妧的手指下意識地握緊了,怎麼可能就在今夜?
趁著她心亂如麻,沉芳又道:“奴婢雖然不齒於皇後的所作所為,但也不想看到二殿下鑄成大錯,畢竟弑父不祥啊!如果此事出了紕漏,二殿下……”
“不要再說了,”傅妧咬牙道,“今天的事我就當沒有聽過,你先回去吧。”
沉芳的神情一瞬間憂傷至極,然而她並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從地上爬起來,拖著腳步向外走去了。
她走了,但是傅妧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複,腦海裏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地蹦出來,心頭的擔憂也越來越沉重。
弑父,這樣可怕的罪名,為什麼元洵和元灝都打算做這樣可怕的事呢?偏偏是今夜,她還沒有來得及見到元灝……
她猛然回身,加了一件披風,抱起放在桌子上的琴就向元恪寢宮的方向走去。
元灝如果真的要那樣做,風險實在是太大了。沉芳能來對她這個隻見過一麵的人說,就可能再對其他人說,尤其看她對太子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如果元洵真的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打擊元灝的機會的!
無論如何,她都要親自去走一趟,才能放下心來。
宮中的侍衛都知道她如今是禦前的紅人,皇帝每次頭疼都會急召她前去,雖然已是深夜,但傅妧還是沒費什麼阻礙就進了元恪的寢宮。
剛走到外殿,她已經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原本應該在外殿守夜的宮女,竟都伏在桌子上沉睡,連她走進來都未曾發覺。
傅妧故意放重了腳步,那些宮人卻還是像死了一樣,毫無知覺,顯然不是中了迷香,就是被人點了睡穴。
傅妧心下一跳,忙疾步奔入寢殿,生怕自己來得太晚。
然而,寢殿裏卻沒有點燈,幾乎是一片黑暗。隻有一個窗子不曾拉上帳幔,透入了些許月光。
傅妧的心頭一陣陣發緊,本能地抱緊了懷裏的琴,一步步朝著元恪的床榻走過去。
借著那點微弱的月光,能看到床上有個模糊的黑影,元恪……似乎已經睡著了。
然而,走到床前的時候,傅妧的一顆心已經沉了下去,像是被浸在了冰水中。
殿內太過寂靜,所以她聽得很清楚,隻有她一個人的呼吸聲。
除了武學高手,沒有人能夠長久地屏住呼吸。那麼,隻剩下唯一一個可能,就是殿內隻有她一個活人,而龍床上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雖然如此,傅妧還是不甘心地伸出手去,想要試探元恪的呼吸。或許,今晚元恪並沒有睡在這裏,或許,隻是因為被子蓋得太厚,所以她才沒有聽到呼吸聲……
她剛剛伸手碰到元恪的肩膀,原本側身向內的他就倒了過來。月光恰好照在他臉上,映出一張慘無人色的麵孔。
嘀嗒……寂靜中,有這樣的聲音響起,傅妧下意識地低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