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前日的爭吵後,幾人間的氣氛變得很古怪,就算坐在同一個房間裏商議對策時,也沒有了從前的默契。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隔膜橫貫在中間,小心翼翼回避彼此目光的時候,皆是心事重重。
大祭司仍然是杳無蹤跡,每次求見,得到的不過是神廟侍從的一句:“祭司大人尚在閉關。”
求見不得,硬闖也是無門。神廟如此巨大,回廊重重,他們根本不知道那位神鬼莫測的大祭司究竟在哪裏。
就在一籌莫展之際,一個意外訪客卻上了門,是東昭寧王薑昀。
他來的突然,看到蕭衍也赫然在座時,他似乎並沒有覺得意外,隻是笑道:“若說之前,我對傅姑娘的身份還有所懷疑的話,看到蕭兄在這裏,就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了。”
蕭衍起身淡淡道:“在下顏子瀟。”
薑昀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道:“看來我眼神似乎不太好,不過這位顏兄,真的和我從前認識的一個人非常相像。”
蕭衍的身份在東昭算是個秘密,因此傅妧起身搶先道:“寧王殿下來這有什麼事?”
看他的樣子,似乎不是為了蕭衍而來的,那麼,就隻有可能是為了那天小虎說的話。他既然找上門來,或是繼續求證,或者是……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
想到這裏,傅妧眉心微攏,警惕地看著他。
她和薑昀的交情,僅限於在西隴的數麵之緣,以及在離開西隴時說的那幾句話。寧王薑昀是慣愛尋花問柳的人,和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琴師搭訕,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隻是,在麵對薑昀的時候,傅妧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眼下也是一樣。
“傅姑娘好眼力,我確實是有事相求,不過……”他略微沉吟,目光從在場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要看這裏誰能做主了?”
聽他說出這句話,傅妧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這話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聽起來都像是在挑撥洛奕和蕭衍本就漸行漸遠的關係。一山不容二虎,這兩個無論在武功還是在心思上都不相上下的男人,很難真正地達到攜手合作的目的。
薑昀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會說出這樣的話,還是……完全是靠本能反應在瞎蒙?
看到沒有人回答,薑昀的眉毛挑了挑,語氣已幾近於挑釁:“看來,我今天似乎是來錯了。”說罷,他轉身作勢要走,眼角餘光卻一直留意著眾人的反應。
這時,蕭衍和洛奕卻齊齊開口,薑昀心中一喜,腳步隨即遲緩下來。
然而下一刻,他卻再度僵住,眼底的神情猶疑不定。因為那兩個人,一個說的是“好走”,另外一個說的是“不送”,連語氣都是一般無二的不屑,像是事先就商議好了一樣的默契。
旁人倒是還罷了,性情直爽的慕三千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得不說薑昀也不是一般人,受到了這樣的對待,他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怒容,瞳孔深處甚至還藏了些微笑意。
“兩位還真是異口同聲,”說了這一句後,他的話鋒陡然一轉,徑直對傅妧道:“傅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傅妧腳步方動,蕭衍和洛奕卻不約而同地從兩邊抓住了她的手臂。這一幕落在薑昀眼底,他眼中笑意更盛,卻隻目光灼灼地盯著傅妧,一語不發。
麵對左右兩邊如出一轍的關切目光,傅妧隻沉聲道:“寧王殿下是光明磊落之人,而且這裏是神廟,不會有事的。”
她既然這樣說了,那兩個人才悻悻收手,看著傅妧跟在薑昀身後走了出去。
春日的風迎麵吹來,薑昀略微回眸,便取下肩上披風要為她披上,傅妧卻本能地側身避開。薑昀一怔,才勉強笑道:“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看你穿的單薄。”
他是萬花叢中穿身而過的高手,這些溫存款曲的舉動自然是信手拈來。傅妧不去理會這茬,隻沉聲道:“殿下有什麼事直說就是。”
見她神情鄭重,薑昀也不好再說笑,便正色道:“不知傅姑娘此行來東昭,是有什麼事呢,我能否效勞?”看到傅妧清澈的目光,他淺淺一笑,“東昭大祭司雖然手眼通天,但在東昭,也並非隻有他一個人有能力幫你們的。”
他的言下之意,傅妧已經隱約明白,然而麵對他充滿希望的目光,她卻隻能拒絕:“寧王的美意,我心領了。”
薑昀皺眉:“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傅妧的聲音宛若歎息:“豈敢,隻不過我需要幫助的那件事情,普天之下隻有貴國大祭司一個人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