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華麗的宮殿裏,傅妧見到了東昭皇帝薑重,他看上去確實非常年輕。如果不是那身過於嚴肅的皇袍,他看上去甚至比薑昀還要顯得年輕一點。
隻不過他沒有薑昀那樣的好相貌,隻能算得是中人之姿而已。眼下他的情緒顯然十分不好,一張臉拉得老長,在殿內來回踱步。內殿人影晃動,顯然是忙碌至極。
“臣弟拜見皇兄。”薑昀恭敬行禮,薑重隻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待看到他身後的傅妧時,目光才凝定了幾分。
“她是誰?”他的語氣簡單而粗暴,顯然眼下正有什麼事在困擾著他,對於其他的事,他根本無暇多分心思來理會。
“回皇兄的話,這位姑娘頗通醫術,”停頓少許後,他又補充了一句,“她擅長治些疑難雜症,曾經治好過南楚皇帝的頭痛之症。”
薑重顯然對這些並不感興趣,隻沉聲道:“不必了,大祭司已經進去看樂陵了。”
“既然大祭司來了,那臣弟就能放心了,以大祭司的通天之能,樂陵必定能轉危為安。”薑昀這番話說的極其自然,若不是剛才聽他說過對大祭司的懷疑之語,連傅妧也要以為,他是真的對葉尋心悅誠服了。
然而傳聞中對大祭司一向言聽計從的薑重卻微微皺了眉,隻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就沒有再說話了。
短暫的沉默中,內殿傳來的一聲淒厲慘叫打破了這份平靜。從聲音聽來,那顯然是出自女子之口,想必就是那位樂陵公主了。
身為薑重的侄女,卻被破例晉封為公主,其中除了薑昀說的繼承皇位的原因外,與這位公主本人的事跡也有點關係。傅妧對這位公主了解的並不多,隻是從前聽說過,這位公主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不僅會武,甚至還精通兵法。
隻不過這樣的傳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畢竟東昭已經數十年不曾同別國開戰了,傳言真假,也沒有事實來佐證。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能讓一個習武的人發出這樣淒慘的叫聲,她身上的惡疾一定相當可怕。慘呼聲中,傅妧聽到了內殿傳來的吟唱聲,仿佛在念誦詩文,又仿佛是遠古的歌謠。
在這種吟唱聲中,樂陵公主的痛呼聲漸漸減弱,最後重新歸為平靜。
當樂陵公主不再繼續慘叫時,傅妧已經敏銳地捕捉到了薑重瞬間放鬆下來的神情,看來,他對這個侄女是真心關懷的,從這點上看,這人還不算太糟。
薑昀卻在這時出聲道:“大祭司果然有本領,樂陵病了這麼久,他一來就好了許多……”
“你還說!”薑重卻突然暴怒,“當初要不是你阻止我去請大祭司,樂陵根本不用受這麼久的苦。”
傅妧低眉斂目地站在一邊,心中卻微微一動,薑昀為何要做這樣明顯的事?而且,薑重是怎麼同意的?這兄弟二人的關係,看上去雖不如傳聞中好,但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也能商討一致,看來還是所言非虛。
薑昀似乎根本不避諱傅妧在此,隻壓低了聲音道:“臣弟不過是擔心罷了,畢竟樂陵的病來得古怪,當初您夢中也得了不好的征兆……”
“胡說八道!葉拓人呢,當時是他為我解的夢,他沒本事治好樂陵的病,現在死到哪裏去了?你立刻把他帶過來,我要好好問問他是何居心!”
這事還和葉拓有關……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傅妧悄悄把眼睛抬起一點,想要看薑昀如何回答。
薑昀的臉色也僵了一下,半晌才道:“葉拓死了。”
“什麼?”薑重的麵色一下逼近於暴怒,“你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薑昀言簡意賅地把之前發生的事敘說了一遍,薑重的臉色越來越沉,最後才斥責地說道:“我早就覺得這個人不堪信任,虧你還受了他的蒙蔽!”
不知道為什麼,薑昀看了傅妧一眼,才道:“但是,也不能排除是他們內鬥,用樂陵公主來當籌碼,畢竟他們從前那樣親密,如今驟然反目……”
“好了不用再說了,我現在不想想這些,隻要他能醫好樂陵,萬事皆休!”薑重拂袖道,顯然關於這個問題,他們兄弟已經不是討論過一次兩次了。
不過這樣看來,薑重顯然還是信任葉尋的,以他的本事,傅妧也相信,什麼疑難雜症應該都不是問題。按理說,薑昀的挑撥失敗,應該很是失望,但是傅妧卻看到他嘴角揚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似乎是胸有成竹。
“是,”他彬彬有禮地彎下身子,“隻要樂陵能好起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