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薑重和葉尋麵前,傅妧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說沒見過這樣的病症,要好好回去想一想才行。
薑昀執意要送她出去,這等小事薑重自然不會在意,但葉尋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別有深意。傅妧看在眼裏,卻故作不知,由著薑昀送自己回去了,一路上,無論對方如何旁敲側擊,她隻裝聾作啞,薑昀雖然惱怒,卻也無可奈何,隻叫她好好回去想想。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見到她後,洛奕直截了當的發問道:“你和寧王合作,要對付大祭司?”
“沒有這種事。”傅妧無力道,不過從薑昀的表現看來,他倒的確有這個意思。
洛奕卻緊接著追問道:“那今天是怎麼回事?”略微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還有那天在寧王府的宴席上,你們究竟去了哪裏?”
聽他提起那天的事,傅妧本能地和蕭衍對望了一眼,這個舉動落在洛奕眼中,他的嘴角抽動了幾下,終於歸為平靜。
“好,我知道了。”他沉聲道,隨即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慕三千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看她之後對傅妧和蕭衍的態度,似乎也是有點怨恨的。
那晚,他們一直等到深夜,大祭司仍然沒有回神廟來,他們也隻好各自回去休息。
才剛睡下沒有多久,本來就淺眠的傅妧卻心生警兆,猛然睜開了眼睛。隔著朦朧的紗幔,她看到站在床前的那個人影時,她本能地握緊了綁在小腿上的匕首。
這段日子一來身處重重危機,她這把匕首,哪怕是在沐浴時也不會離身。
仿佛是察覺了她的小動作,那人緩緩回身,麵容竟比月光還要耀眼。看到是葉尋,傅妧心頭微送,緩緩放開了匕首。
葉尋卻笑了笑:“你真是個很奇怪的孩子,大半夜看到陌生男人出現在房間裏,竟然隻有這麼一點反應。”
被他稱為“孩子”,傅妧眉頭微皺:“首先,我不是孩子,其次,你也不算是陌生人,現在的我們,應該是合作夥伴,不是嗎?”
葉尋嘴角微勾:“和我相比,你的那點年紀或許連孩子都算不上,不過,我更想知道的是……”
不過是一個呼吸之間的停頓,他已乍然從原地消失,隨即出現在床前,伸手撩開了床前的帳幔。“我更想知道的是,”他重複道,“你為什麼沒有和薑昀合作,而是選擇和我這個……怪物?”
他眉毛微揚,帶著點探詢的目光。
傅妧的眉毛揚起同樣的弧度:“很簡單,因為我還需要你去救人,秦崢的性命危在旦夕,和你作對,有什麼好處?”
葉尋眼底不知為何竟掠過一絲淡淡的失望:“你的意思是,因為我還對你有用處,所以哪怕我是個罪大惡極的人,你也會選擇沉默,是嗎?”
傅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反問道:“那麼大祭司你,是很希望我和你作對嗎?”
葉尋的臉色陡然冷了下來,半晌才輕蔑道:“對於我來說,你們隻不過是一些螻蟻罷了,或許,我隻是太無聊了,才想來問這些問題。”
帳幔從他指間滑落,他正要轉身,傅妧卻已經出聲叫住了他:“如果樂陵公主的病沒有好,你是不是不能去救秦崢了?”
“放心,”他簡短道,“這世上不會有我做不到的事,再等兩天吧。”
“可是……秦崢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傅妧的這句話還沒說完,他已經像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傅妧坐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眠。東昭現在的局勢,她怎麼都看不清楚。薑昀看上去是要對付大祭司,但是……薑昀希望她在中間做的是什麼呢?如果說想要挑撥薑重和大祭司搖搖欲墜的信任的話,他一個人也完全可以做到,為什麼非要把她拉入局?
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是東昭祭司的災星,所以薑昀覺得有她的助力,可以順利地扳倒大祭司?但是薑昀明明也知道,她需要東昭大祭司去救一條人命……那麼,他今天的所作所為,究竟有什麼用意?
她陡然想起了樂陵公主的樣子,緊接著,一張隻見過一次的臉再度出現在腦海裏。
樂陵公主詭異的病症,她想,她大約已經知道是什麼了。某個血腥的夜晚,某個已經死去的人曾說過,那是他精心研製的蠱毒。
為了讓這種毒無人可解,他曾組織人手將冰原上所有的雪狐都捕殺殆盡,可是……如果還有幸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