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意思?”傅妧疑惑地抬頭,卻發現隻不過短短一會兒工夫,他已經迅速衰弱了下去,肌膚幾乎已經完全失去了光澤,血管在單薄的皮膚下清晰可見。
原本那樣一個豐神俊朗的人,就這樣在眼前變了個模樣,唯有一雙眼睛,依然如過去一般睿智。
他開口想要回答,卻俯下身子劇烈地咳嗽起來,汙血不可抑製地從喉嚨深處噴出,落在他的白袍上便是黯淡的紅色。
“大祭司,你怎麼了?”傅妧急切道,本能地用衣袖去抹他唇邊的血跡。怎麼會這樣,他不已經是接近於神的存在了嗎,怎麼會衰弱至此,是……因為她麼?傅妧慌亂地想著,之前和葉拓的交手中,他已經受了傷,之後又要救治秦崢和雲然,是透支太過了麼?
想到這裏,她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把他攙扶起來,“把你放進血池裏,會不會好些?”
葉尋搖了搖頭,僅是一個這樣輕微的動作,卻已經讓他很吃力了。在他搖頭的時候,傅妧能看到他脖頸上鼓出的青筋在微微跳動,然而那也越來越微弱了,他的生命力就在眼前一點點流逝,而她卻無能為力。
“屬於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他的聲音很是輕微。
傅妧睜大了眼睛,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葉尋苦笑:“還記得我說過,這世上的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嗎?這就是我應該付的代價,但我也已經用力量做了交換。”
他艱難地抬起手臂,指尖輕點,血池上的那朵花便像是在一瞬間就吸飽了血液,變成了血一般的顏色。而原本緊閉著的花瓣,也漸漸打開來,露出裏麵人的真容。
首先吸引了傅妧的目光的,是那人裸露在外麵的皮膚,於潔白中散發著淡淡的光輝,就像大祭司從前那樣。她的目光漸漸移到那人臉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他是雲然……似乎有哪裏變得不像他了,雖然五官眉眼依舊,那張臉帶給人的感覺,卻總讓人想起……
她轉過頭去看著葉尋,他平靜道:“你猜想的不錯,他接受了我的力量傳承,成了東昭新的大祭司,”略微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原本這個人,應該是洛奕,但他執意要求我救這個孩子,好在這孩子的資質也不錯。”
“那麼雲然……他……他會變成……”傅妧遲疑問道。
見她為難,葉尋已接過了話頭:“你想問,他會不會變成像我這樣的怪物?”
傅妧猶豫了一下,才終於點了點頭。葉尋不在意地笑笑:“暫時不會,因為……雖然得到了我的力量,但他畢竟是人類,而且,我給他的都是已經淨化過的力量,那些怨氣,現在都在這裏。”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並拉過傅妧的手放在心口上。
傅妧猛然瞠大了眸子,那哪裏還是心跳,根本就沒有間歇,像是發狂的耗子一般撞擊著胸膛,毫無規律可言。她的手慢慢滑落,不知道該說些社麼好。
葉尋平靜的目光停駐在她臉上:“那是被我凝固了幾十年的歲月,現在沒有了力量的支持,我會馬上償還這個代價,但是,在那之前,我還有件事要請求你。”
他用上了“請求”這個詞,傅妧不由得覺出了心酸,哽咽道:“不,你已經如約幫我救了秦崢,哪怕是要我的性命,那也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這世上的一切事都需要等價交換,不是嗎?”她含淚抬頭,強作笑顏。
葉尋讚許地點了點頭,耳後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希望你能留在神廟,做東昭的聖女。”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乍然聽到這個要求,傅妧還是忍不住驚呼出聲:“聖女?”
葉尋點頭,仿佛是知道時間不多了一般,陡然加快了語速:“放心,時間不會太久,最多三年,等那孩子能把我的力量運用自如,順利完成帶著族人離開這裏的計劃,你就自由了。”
“離開?”傅妧困惑地重複了一遍。
葉尋卻把一枚鑰匙塞到她手裏,急促道:“我沒有時間了,所有你們需要的東西,都在我送你們去冰原的那個祭台裏,請你……一定要幫我們。”
“可是,我能做些什麼呢?”看到他的眼神漸漸渙散,傅妧著急地追問。
葉尋把目光投向了仍在沉睡的雲然:“那個孩子,並不懂得朝堂上的那些事,朝中有太多人對神廟恨之入骨,你應該知道的。”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握住了傅妧的手,“我為了族人禍害了東昭一國,現在留下的這個爛攤子,都要交給你們了。”
在他吐出最後一絲氣息時,雲然陡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