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裏的氣氛似乎很不同尋常,處處都彌漫著壓抑的氣息。宮人並沒有把她引去議事殿,反而去了暫時蓄養雪狐的宮室。
平常在外麵層層把守的侍衛們如今跪了一地,而薑重正暴躁地在台階上來回踱步。看到這幅情景,傅妧心頭便是一沉,看薑重的樣子,難道是養在這裏的雪狐出了什麼事?如今雪狐是樂陵公主唯一康複的指望,如果真的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
果然,奔進大殿後,原本舒適整潔的小窩裏已是一番淩亂,周圍的地板上有血跡和絨毛,從血量上判斷,就算那幾隻雪狐沒死,也已經受了重傷。
薑重已然怒道:“早知如此,不如把這幾隻畜生早早殺了取血!”
傅妧定一定神,沉聲道:“就算把它們全殺了,也不夠公主服用四十九天。”那幾隻雪狐實在是太幼小,承受不住長期放血,所以才會延誤至今。原本按照計劃,至多再過半個月,便可以開始取血的計劃,沒想到現在竟出了這樣的變故。
“那又怎樣,也好過現在一隻都沒有了!”薑重咆哮道。
傅妧還未說話,他已經又迫近了一步,懷疑道:“是不是你們嫌我開出的條件不夠優厚,所以做出這種事來要挾?”
傅妧皺眉:“絕無此事!”
然而薑重眼底的懷疑之色絲毫未減,隻聽得他冷哼一聲:“我派了足足上百名衛兵守著這裏,連隻鳥兒都別想輕易出入,你說,還有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來抓了它們走?”
傅妧暗自心驚,聽薑重的話音,竟是在懷疑雲然。畢竟,這件事發生的太不可思議了,就算東昭皇宮中的侍衛再無能,也不至於在上百人的耳目下,生生地讓人闖進去還不知道。更何況這些人都是薑重身邊的近衛軍,都是百裏挑一的高手。
是誰,能做到這種幾乎不可能的事?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幾聲輕微的咳嗽,爾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皇兄傳召臣弟進宮……咳咳……是出了什麼事麼?”
是薑昀,許久未見,他似乎消瘦了不少,臉上也確確實實帶著病容。那天他不過是肩膀受傷,何至於到了這種地步?他如此誇張地作偽,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你來的正好,最近你不常來宮中,煩心事真是越來越多了!”薑重不耐煩道,把已經空了的狐狸窩指給他看。
薑昀的訝異恰到好處:“怎麼會這樣,外麵看守的難道都是死人不成?”
他這一句話激起了薑重的怒氣,他猛然揚聲道:“來人,把昨夜負責守衛的都拖出去砍了!”
“陛下!”傅妧失聲道,看到薑重不容置疑的臉色,她本能地找了個借口,“現在公主仍然處於險境中,殺人不祥啊!”
這麼多年,東昭子民被神廟的勢力奴役著,帝都的怨氣早已積累到了很嚴重的程度。從前縱然有葉尋吸收這股怨氣化為己用,但能被化解的也隻是少部分。
葉尋之所以那麼急著做出改變,也是因為這種情況維持不了多久了。人怨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引起天怒,到時候不止是東昭,可能天下大勢都會受到影響。
而現在薑重要大開殺戒,無異於是雪上加霜,傅妧本能地想要製止。
但薑昀卻在一旁接話道:“做錯了事情就要受到懲罰,如果犯了這麼大的錯誤都可以放過,那今後這宮中還有誰肯老實當差?”
“話不能那樣說,人力終究有限,這裏發生的事情如此詭異,就算是殺了他們也是於事無補,請陛下三思!”傅妧竭力爭辯道。
然而薑重卻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隻冷然道:“拉下去全部砍了,讓宮中的所有奴仆都來圍觀,讓他們知道瀆職的下場!”
傅妧身子一震,薑昀低垂的眼角卻露出了一絲嘲諷之色。
看著那些無辜的侍衛被拉下去,傅妧隻覺心口一陣陣發緊,再開口時,聲音都變得有些不像她自己的了:“陛下認為……這是瀆職嗎?”
薑重終於把目光投向了她,冷聲道:“身為宮中禁衛,不能完成我交待的任務,自然就是瀆職!”
傅妧下巴微揚,眼底閃爍著銳利的光:“那麼為君者,不能保護善待自己的子民,是否也可以被認定為瀆職?”
“你太大膽了!”薑重沉聲道,麵容嚴肅。
傅妧卻毫不畏懼地迎著他的目光繼續說了下去:“為人侍衛奴仆者,瀆職就應該受到懲罰,那麼陛下您犯了為君者的大忌,上天是否也應該降下懲罰呢?”
薑重還沒開口,薑昀已在一旁陰險道:“聖女,你這是在詛咒陛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