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妧的臉色終於徹底地變了,良久,她才看著元灝的臉,一字字道:“你比我預想的還要卑劣。”
麵對她的冷嘲熱諷,他竟然笑了,爾後俯下身來想要親吻她。傅妧用力側過頭去,他炙熱的溫便落到了她的耳後和頸側。
溫熱的氣息在肌膚上流連,但他在她耳邊說出的話,卻冷得讓人心驚膽戰:“別忘了,你雖然是我的皇後,但我們還沒有行過大婚典禮,我會用他的血染成紅毯,然後我們兩個一起踩在上麵,走向皇位。”
他描述的場景讓她毛骨悚然,他卻放開了對她的鉗製,還好心地把她從書案上拉了起來。
看到警惕地後退了幾步的她,他竟然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徑自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了幾行字。待看清他寫下的字跡後,傅妧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元灝輕輕拿起那張紙,吹了吹未幹的墨痕,才笑道:“你說,他會不會立刻趕來呢?我拭目以待,”說罷,他便揚聲向帳篷外喊道,“阿泓!”
傅妧明白他是要讓元泓派人去送信給蕭衍,約定見麵的時間地點,於是忙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元灝冷冷地看著她,另一隻手將信紙高高舉起,不讓她拿到。
對視了片刻後,傅妧的目光終於節節敗退,她鬆開了手,緩緩跪了下來。
“求你,不要再做這些事了,”她無力地說道,眼底淚光盈盈,“如果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話,我可以跪下求你,可以用死來償還代價,隻是求你,收手吧!”
元灝瞪著她看了一會兒,竟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舉動,他也跪了下來。
他空著的那隻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動作輕柔目光留戀。“是,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他承認道,“但是,現在什麼都停不下來了。”
傅妧的眸光登時僵住,細碎的水珠粘在睫毛上,將墜未墜的樣子,格外讓人覺得心疼。然而看到她的這個樣子,元灝的聲音卻再度冷硬起來:“你騙了我,口口聲聲說要讓我明媒正娶,一轉眼卻和他同生共死,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我知道,從前的我也有很多錯,不夠成熟不夠冷靜,不能為你著想太多,我都知道,但是我和蕭衍之間,注定不能善了。”
“如果上一次,你選擇留在我身邊,或許今天我不會走上這條路,但是已經開了頭,就沒有中途停下的必要了,”他的手漸漸滑到她的下頷處,猛然用力捏緊了,“所以你,就等著看吧。”
他的眼睛也已經紅了,最後看了一眼她泫然欲泣的眼睛後,他猛然起身,掀開帳簾把書信交到了元泓手中。
傅妧幾乎脫力般地跪坐在地上,手足和心底一樣,都漸漸冰冷。
她已經意識到,元灝其實是很清醒的,並非她之前所想那樣,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然而,這種清醒卻讓她覺得可怕。
因為發動這場戰爭和打敗蕭衍,對於元灝來說並非是一時意氣之舉,而已經成了一個勢在必得的目標,再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做出最後的努力。
“元灝,”她用盡全力站起身來,轉身看著站在門口的他,“我最後再求你這一次,可以嗎?”
乞求的語氣,幾近絕望的目光,現在的她已經將尊嚴踩在腳下,隻剩下苦苦哀求。
這一生,無論是麵對怎樣凶殘的敵人,她都不曾這樣乞求過,然而,對方是元灝,是曾經在灰暗的人生中給過她溫暖的男子。倘若沒有結識她,他是否仍然是那個溫潤如玉的皇子,用一雙淡然的眉目看這世間紛擾?
是她,是她親手把他拖入了這場權力的鬥爭中,然後又撒手離去,所以,罪魁禍首隻是她一個人而已。
她冰冷的手指探入袖中,握住了和手心同樣冷的匕首。
將鋒利的刀鋒抵住脖頸時,她終於落下淚來:“元灝,求你,隻要你肯收手,我情願現在就死在這裏。”
恍惚中,她甚至有些期待利刃劃破咽喉的感覺,如果那能帶來一切的終結的話。
他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沉默良久後,他終於抬手,看不清他用的是什麼暗器,傅妧隻覺得自己手腕一麻,匕首應聲落地。
下一刻,他已經反剪了她的雙手,用衣帶毫不留情地綁住了她的手腕。
殘忍而冷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想和他決一死戰,放心,你會見到他的,我會帶你一起去,讓你好好睜大眼睛看著他的結局。”
說著,他便推搡著她向外走去。
傅妧覺得,她正在走向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