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能行嗎?”慕三千怯怯地問。
傅妧淺淺微笑:“放心,這主意是我出的,也是我硬要你這樣做的,他不會怪你的。”這個他指的是蕭衍,如今他正躺在床榻上,眼眸緊閉,顯然是已經昏了過去。
慕三千眉頭微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在擔心你……”她隨即咬緊了嘴唇,顯然這樣的情緒流露讓她很不習慣。
傅妧的手指輕輕撫過蕭衍的額頭,在他的眉骨處停留了一瞬。
記得以前看過的雜書裏,有一本是說骨相的,彼時不過是閑著讀來玩的,這一刻卻合上心頭。
蕭衍的眉骨微微凸出,眉尾處微微上揚,是天生的貴相。如果不曾遇到她這麼個煞星,他的命運或許不至於走上這般波折的軌道。
或許,把一切和盤托出,他會有更好的辦法。但是,她還是選擇了隱瞞他,獨自一人去麵對一切。
並不是不相信他有那樣的能力,事實上,在她心目中,他就是那個無所不能的人。每一次被困絕境,他總能覆手翻盤,定勝負於頃刻之間。
她太相信他有那樣的能力了,但是這一次,她不能容許他那樣做。
傅妧的手指沿著他的臉部輪廓輕輕描摹,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再次看清了他的臉容。然後,她決然地收回手,對慕三千道:“送我出去吧。”
慕三千扶住了她的肩膀,低聲道:“真的……隻能那樣做了嗎?”
傅妧點頭:“記住,我離開之後,你一定要告訴南宮慕雲,不要立刻動身,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尤其不能讓他出去。”
慕三千沉默良久,終於“嗯”了一聲,卻立刻補充道:“我答應你,但是我也有個條件,”她眼底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讓我陪你一起去。”
傅妧正要拒絕,慕三千卻又道:“如果你不答應,我現在就去叫人來弄醒顏師兄,到時候咱們大家橫豎不過是死在一起罷了。”
她的聲音裏透出來的倔強讓傅妧無話可說,迅速權衡了一下利弊後,她點了點頭。
不過是一盞茶的工夫後,她們已經換好了裝束,悄悄離開了暫時躲避的小院。傅妧的臉容被壓低的鬥笠遮住了大半,再加上是慕三千帶她出去的,根本就沒有人盤查。
蒼茫的暮色中,兩匹駿馬一前一後地向南飛馳而去,一口氣跑出很遠後,慕三千怕傅妧受不了顛簸,終於放慢了馬速。
傅妧微微坐直了身子出聲道:“如果有機會,你一定要活著回去,不然南宮慕雲他一定要恨死我了。”
慕三千愣了一下:“怎麼突然說起這個?我的事和他有什麼關係。”
傅妧忍不住想要微笑,這個女孩子武功身手都好,人品相貌也是一流的,偏生對於這份近在咫尺的情感總是懵然無知。
“南宮他……很關心你,你不覺得嗎?”她斟酌了一下語句,才反問道。
慕三千臉色微紅,不由自主策馬和她並騎而行。“我……其實心裏另外有……喜歡的人了,”她迅速看了一眼,“你放心,不是顏師兄,是……另外一個人。”
傅妧微笑:“是洛奕嗎?”
慕三千大驚,雖然知道對方看不到,還是低下了頭:“你……你胡說什麼。”她本以為這是自己隱秘的小心思,然而聽傅妧的口氣,卻像是全世界都知道似的。
“你不想知道他在哪裏嗎?”傅妧無視慕三千的反駁,自顧自問道。
“我當然……”慕三千本能地要否認,然而心底的那點小心思還是占了上風,畢竟,已經很久沒有得到他的消息了,被囚禁在南楚的那些個日日夜夜,她想念的最多的人就是他。可惜,他卻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在哪裏?”她硬邦邦地拋出這個問題。
傅妧神秘一笑,勒住身下的馬兒,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過來。慕三千果然聽話地把耳朵湊了過來,傅妧嘴角的笑意陡然多了幾分蒼涼:“他在……”
“哪裏?”後麵的聲音太過輕微,慕三千沒有聽到,本能地更湊近了些。
然而她得到的回答是耳後尖銳的刺痛,她立刻失去了意識,傅妧忙抓緊了她免得她摔下馬背。摸索著用衣帶把慕三千綁在馬背上之後,她已經是滿頭大汗。
失去了眼睛,一切事情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在……連我也不知道的地方。”傅妧輕聲道,算是回答了之前許諾告訴慕三千的事。曾經,她慶幸有這樣一個明朗活潑的女子喜歡上洛奕,但是看到南宮慕雲的黯然,她又覺得過意不去。
好在,現在的她不必再去操心這些事了,因為一切就快要結束了。
她狠狠一鞭子抽打在馬臀上,馬兒的嘶鳴聲和蹄聲漸漸遠去,和暮色一樣消失在迅速降臨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