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瞬間,她突然很想笑,又很想哭,連自己也弄不明白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早知如此,不如就此終老在那片寒冷的白色世界中,相見,不如不見。
傅妧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在南楚受盡欺淩的時候,她不曾放棄。在所有親人和朋友都離開人世的時候,她亦不曾絕望。如今,她的勇氣和希望,卻輕易斷送在他冷漠的注視下。
瞧,想要摧毀一個人是多麼簡單,隻要讓她絕望就行了。
“好,”她猝然出聲,眼底水色閃動,卻始終不曾溢出,“我已經想好條件了。”她試圖用同樣的冷漠來偽裝自己,語聲故作堅定。
蕭衍隻是微微側首,表示自己已經聽到了,並讓她繼續說下去。
“我會離開,但是我要求你親自護送我離開這裏,”她揚起下巴,“到處兵荒馬亂,我一個單身女子怎麼能平安回去呢?”
蕭衍皺眉:“你既然能來到這裏,自然……”
傅妧沒有容許他把話說完,就徑自打斷道:“那不是你要考慮的問題,我的條件就是這樣,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她嘴角噙了淒楚微笑,眉眼卻透出了倔強來。
蕭衍定睛凝視了她片刻,忽然一語不發地拂袖而去。
傅妧還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忙跟著追了出去:“蕭子彥,我已經按你說的提了要求,你還沒有回答我,怎麼能就這麼逃走?”
他緩緩回身,如濃墨染就的雙眉文風不動,淡然一如無物:“無論在何種境地之下,蕭某隻有勝利或戰死,從不會逃走。”
他語聲沉穩,霸氣渾然天成。她卻果然應了他的話,不依不饒地揚眉追問道:“那麼,你送還是不送?”
“送,”他斬釘截鐵地應了一個字,“待我打贏這場仗收服失地,即刻親身護送你離開,怎樣,可是滿意了?”
他語聲挑釁,傅妧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馬馬虎虎,很是勉強。”
卻見得他長眉一挑,眸光銳似劍鋒:“若是想用這點微末伎倆引起我的注意,你大可以省省力氣,我不喜歡心機太深的女人,你可以打消這個主意了。”
他語氣中的鄙夷如此明顯,傅妧真的很想負氣一走了之。本來留在這裏就沒有什麼意義,她也不是非要讓他護送不可,隻不過是絕望到了極點,僅剩骨子裏的那一口傲氣撐著,本能地想要找件事來為難他。
不顧一切說出那個條件時,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無外乎是兩個結果。其一,蕭衍立刻答應,馬上送她離開,屆時兩人便分道揚鑣,再無半分瓜葛。
其二,他對這個問題不屑一顧,身為一國之君軍中主帥,怎可為她這無足輕重的人充當護衛?倘若他這樣說了,她也會二話不說就離開。
原本以為,隻有這兩種可能。因此她一再逼問,隻想得到個結果。
誰知他最終開口,卻提出了第三種可能,不是不送,隻是不會是現在就動身。看似是個折中的答案,卻將提出這個問題的傅妧,置於了更加尷尬的境地。
難道還真要死皮賴臉的留下來不成?姑且不論與蕭衍碰麵會有多尷尬,僅是元盈的存在,就已經夠頭疼的了。
爭一口氣事小,若是真的留了下來,才真是要頭疼不已。
於是,盡管這樣說會很丟臉,傅妧還是做出了決定。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自認都不是蕭衍的對手,那麼,她便爽快認輸,不必再自取其辱。
然而,在她開口前,蕭衍已再度開口:“怎麼,連自己都後悔剛才提出的條件了?”他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她的一切心思都在他意料之中。這種境地下,他露出如此神色,無異於是更明顯的挑釁。
“有什麼好後悔的?”骨子裏暗藏的所有怒氣都被這一句話激發到了極點,傅妧脫口而出的就是這句話,略微停頓片刻後,她又怒氣衝衝地補充道:“我隻怕你誇大海口,結果三年五載也沒辦法打個勝仗,更不用說收回丟掉的十幾座城池了,到時候我豈不是白白浪費時間在這裏!”
她已經竭盡所能,說出了能想到的最不客氣的話,滿心隻想著打消蕭衍臉上的笑意。
他……憑什麼這麼自信,不,簡直是自大!她現在根本就對他一點想法也沒有,偏偏他還擺出那麼一副可惡樣子,好像她絞盡腦汁要勾引他一樣!
然而他隻是笑了笑:“好,那索性就再加上個期限好了,一個月之內,一定送你走的遠遠的。”
看著她臉上的怒容,他嘴角笑意更深,目光最後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便果斷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