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到站了。
他終於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藍色玻璃瓶,將它放進了背包中,起身離開。
不經意的抬眼,卻瞥見預備下車的人中有一個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他不知道。其實,她一直就坐在他的背後。
這種姿態似乎預兆了他與她終將背道而馳。即使最初的時候,他們如此靠近。隻要他毫不費力地回頭看一眼,就不會再次錯過。也毋須花上更多的力氣去抓住本該擁有的真實。後悔莫及。完全是活該。沉湎於過去卻忽視現今周遭的一切,那麼再次造成的缺憾都不值得同情。
好在他發現的時候還不算遲。
他一麵不住地對碰撞到的人道歉一麵追著白裙子。
終於擠下了火車,卻失去了白裙子的蹤影。他環視著站台上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路人,企圖捕捉到他急迫要看見的麵孔。
驀的轉身,看見她背著淺紫色的小包向著出口處走去。
少年的心激動得無法平複。立即大步走向穿著白裙子的女孩,那個他從不曾忘懷的女孩。她與他的故鄉和童年是那樣緊密的聯結在一起。不可掙脫的羈絆。外婆的過世,使他不再有什麼理由回去。家,是有著你在乎的人和在乎你的人的溫情小窩。人沒了,家就不在了。而她,就是他的原鄉。
四年,四年而已。卻會讓他們在重逢時認不出彼此。曾幾何時,他依舊天真地認為,隻要心裏有那個人,那麼任憑光陰明滅,四季更迭,都能夠在人海中一眼認出。
那時。竹林裏。她就站在他的麵前,他卻沒有立馬認知她的身份,眼睜睜地看著她從自己身邊走開。
他決定抓住她,並且不再放手。不管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
他一把箍住她的手腕,她驚愕地回頭。於是時間靜止了。電影停格一般。
她想從他手裏的掙脫出來,可是他的力道漸大,她動不了。四周來往的人群絲毫沒有興趣停留和觀看。更沒有人來解救。他也不解釋,隻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她有些不知所措和恐慌。
她的眼睛漸漸蓄滿了淚水,盈盈欲滴。
他最不願意看見她哭。於是手上放鬆了力道。
她突然抬起右手,狠狠地扇過來一記耳光。清脆地落在他的臉上。
他沒有躲,隻是慢慢放開了她的手腕。
卻又輕輕環住了她。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初七。”
聽見他喚她的名字,她的身體顫栗了一下,隨即一滴淚順著她覆在眼瞼上的黑密睫毛落下,打濕了他的白色純棉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