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裳又做夢了,隻是這次,夢裏全是她昏迷前的可怕畫麵。謝東籬渾身是血護著自己生生替她擋下的那致命一劍,不斷在夏凝裳的腦海裏閃過,他望著她慘然一笑,鮮血從他的嘴裏不斷噴湧而出,她想替他去堵住心口上的傷口,可是,不管用,一切都是那麼徒勞無功,殷紅刺目的血像是爆發的山洪。
緊接著,發生了什麼?似乎有一道灼熱的火牆呼嘯而來,謝東籬望著她,眸子裏是深深沉沉起伏不定的難以述說的情意,他摟著她,對她說,“裳兒,你要好好活下去。”
輕輕的一聲呢喃,讓夏凝裳的意識幾度被折磨得支離破碎,身體上的疼痛與謝東籬為她擋劍的畫麵在她腦海裏不斷地翻湧。夏凝裳隻覺得自己在生與死的邊緣不斷徘徊,額上滲出了冷汗,嘴裏也不停地發出了破碎的嗚呼,“謝東籬,你不能死!”
突然,夏凝裳覺得有一雙手撫在了她的臉上,那手掌間暖熱的溫度,讓她動亂不堪的心緒鬼使神差地慢慢沉靜下來,那種說不清的痛苦似乎也稍稍減退了一些,讓她乍然平靜了下來。
“醒了?”低沉的嗓音在夏凝裳的耳畔響起,夏凝裳纖若蝶羽的長睫微微地顫了顫,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燕景瑞那張猶如謫仙般的俊彥出現在夏凝裳的眼前,那狹長黝黑的的雙眸中有著深濃得不見底的情緒,正一動不動地凝視在夏凝裳的臉上,一隻手掌隨之撫在她冰冷的臉頰處,帶有融融的暖意。
窗外適時地投射進了一抹陽光,越過窗棱,在他的臉上打下了一層深深的陰影,越發襯得他眼下的一團陰翳顏色濃重,滿臉隱不去的倦怠。
他就這樣,一直守在自己身邊?有股不知名情緒湧入夏凝裳的心裏,夏凝裳的喉嚨滾了滾,想說些什麼,眼前驟然有一片陰影壓下,身子已被燕景瑞牢牢地抱在懷裏,他的身體緊繃,溫度比手上的更滾燙,仿佛能將人燙傷,他在微微的顫抖,箍著她的力道是那樣的沉重,沉重地讓夏凝裳有些難以呼吸,就像是害怕她突然會在他眼前乍然消失。
夏凝裳在燕景瑞的懷裏輕輕地挪了挪,喃喃地開口,輕聲說道,“燕景瑞,你弄疼我了……”
她的話音才落,燕景瑞猛的抬頭,狹長的黑眸定定的望著夏凝裳。
夏凝裳這才清楚地看見了燕景瑞眸中洶湧翻滾的情緒,他就那麼深深的看著她,直白的眸光泛出一圈冷冷的光。不知怎地,夏凝裳突然有些心虛。
她將頭偏向了一邊,手抵在他胸膛上掙紮著要躲開,卻被燕景瑞一把握住了手腕,“夏凝裳,你告訴我,他比我還重要,對嗎?”
燕景瑞的問題問得突然,夏凝裳掙紮的手一頓,嘴唇蠕動,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她將他丟下,卻去救了謝東籬……這,讓夏凝裳無力反駁。
“你對他就情深到這般地步?”燕景瑞等不到夏凝裳的回答,立時又抿唇低聲喝道。
夏凝裳察覺到燕景瑞周身上下散發出了一股冷氣,他這是氣急了?
夏凝裳倉惶地張了嘴,急於想解釋什麼,可話到了嘴邊,終究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半響,夏凝裳才無奈的輕歎了一口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謝東籬死,我……做不到的。”
眼前的身形明顯頓了一頓,夏凝裳又偷偷抬眸瞧了一眼燕景瑞,這才垂了腦袋,數著自己的手指頭,道,“我敢這麼拚命,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救我,無論怎樣,你不會讓我死。”
就像她見不得謝東籬出事一樣,夏凝裳就是相信,燕景瑞一定能護她無虞。就譬如此刻,她安然無恙地躺在床榻,身上的傷已經感覺不到疼痛,精神也好了大半,夏凝裳相信,這些都是因為燕景瑞。
她欠他的,真的是太多了。
燕景瑞的呼吸滯了滯,漠然的臉色有一絲的破裂,她就那麼篤定,他能護住她?
屋外傳來一陣悉率的腳步聲,安無恙端了湯藥走了進來,她陰鷙的眼神在夏凝裳的身上掠過,將藥碗重重地擲在了床頭,還不等她開口,她身後傳來南宮幻黎大大咧咧的說話聲。
“哎呦喂,小師妹,你總算醒了。你這是想嚇死老子呀,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這條小命還不夠燕景瑞這廝泄憤的!”
夏凝裳衝著南宮幻黎虛弱的笑了笑,“師兄放心,我沒事。”
話落,又轉頭直接對著安無恙問道,“東籬他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