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徹底擊潰了夏凝裳的神經,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是對謝東籬的,亦是對自己的。
仍記得自己畫的那幅畫,那樣瀟灑恣意的謝東籬;那樣笑的開懷的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然變得那麼脆弱不堪,一句話,甚至於一個表情都能讓她的一顆心跟著悸動,跟著心疼,跟著心碎?
謝東籬沒想到夏凝裳居然會哭,他愣了許久,直到玉無雙緩緩踱步,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隻怕是和燕景瑞有了些隔閡。”
謝東籬的桃花眼微微挑了挑,緊接著眸間頓時迸出一股精光。
“裳兒,別哭。我們傷不起,還躲不起嗎?”謝東籬衝著夏凝裳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隨著他的動作,心口上的紗布愈發的鮮豔了起來,湫湫血水往外冒著。
夏凝裳眼睜睜看著那慘不忍睹的傷口,忍不住抬起手背,狠狠擦了一把,淚水迷糊了雙眼,卻讓她的心情因為謝東籬的話而平靜了下來。是呀,傷不起,她還躲不起嗎?不管燕景瑞愛的是誰,不管藍釉到底與她有何關聯,她隻要安安靜靜的做她自己,夏凝裳便是。
“東籬,我帶你回安定侯府。”夏凝裳上前幾步,從玉無雙的手中接過謝東籬,將他安置在床上,說道。
謝東籬的嘴角幾不可查的微微翹了翹,麵上卻裝出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來,“裳兒,這樣不妥。我若是去了安定侯府,那燕小世子定會生你的氣。我可以去安遠侯府的,那裏……”
“安遠侯府是個龍潭虎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子好時,在侯府裏呆著尚需保持著十二萬分的精神,更何況此時已經去了半條命。那燕景瑞生氣與否,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他做什麼?”夏凝裳不待謝東籬將話說完,便抿嘴厲聲喝道。
得了夏凝裳的話,謝東籬垂頭不語,眼瞼下的眸中卻是閃著計謀得逞的快意。
玉無雙來時坐的便是安定侯府的馬車,此時馬車正停在西院。夏凝裳真得是一刻都不願再呆下去了,她知道自己在逃避,逃避去麵對燕景瑞,去麵對燕景瑞口中所喊的“藍兒”。
玉無雙幫著謝東籬重新梳洗了一番,夏凝裳便站在西院,眸色深深的望著連接著北院的那條長廊。長廊的那一端,此時正溢出一曲悠揚婉轉的笛聲,夏凝裳知道,那該是暗雪閣閣主陌紫幽。
暗雪閣,她並不陌生。當年她闖了二次,為了盜藥,為了盜花,都是為了謝東籬。陌紫幽會出現在護國寺,會出現在北院,甚至於出現在燕景瑞的身邊,與南宮幻黎,與那安無恙看上去都似是非常熟悉親密,這其中似乎有著一些讓她捉摸不透的關聯……
“裳兒,我們出發吧。”謝東籬穿上了一套簇新的藍色錦袍,原本一頭亂發亦是被玉無雙細細打理了一番,除了麵色仍舊有些蒼白,幾乎與那日他出現在候君亭之時的樣子毫無差別了。
夏凝裳望著謝東籬那英挺俊秀的容顏一時有些恍惚,幾日前的情景,此時想來卻似是相隔了數年。反而,那夢裏出現的一幕幕情景,時常飄過她的腦海,卻讓她感覺親身經曆似在昨日。
見夏凝裳怔怔站著看著他發呆,謝東籬微微揚了揚唇角,笑道,“裳兒,看了十數載光陰,還沒看夠?”
被謝東籬的笑聲擾了思緒,夏凝裳這才眨了眨眼睛,恍然回神,她回身,不經意間再次掠過北院的那道長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走吧。”夏凝裳抿了抿唇,收回目光,這才轉身率先進了馬車,謝東籬緊隨其後,隨著玉無雙坐定在她的身旁,車簾子被撂下,車廂外的景致瞬間被隔絕了開來。
馬車粼粼,搖搖晃晃的踢踢踏踏的往前走去。亦如此時的燕景瑞,心情搖晃跌宕,猶如五味陳雜翻滾不休。
“我說你這小子是腦袋被門夾了吧?這就讓那個什麼謝東籬把老子的小師妹騙走了?”待馬車走遠了,南宮幻黎這才撤去身前的結界,與燕景瑞一道現出了身形。
燕景瑞不語,側身一步,站定在夏凝裳方才所站的位置上,這才如夏凝裳方才一般轉眸望向北院。原來,方才他一直站在夏凝裳的身前,隻是……有了一層南宮幻黎布下的結界,她看不見罷了。
燕景瑞的眸色深了深,望著北院,聽著陌紫幽隱隱傳來的笛聲,麵上的神色愈發的冷峻了下來。
南宮幻黎看著這般樣子的燕景瑞,不自覺的搖了搖頭,有些恨鐵不成鋼。“既然這麼揪心的疼,何不把她去追回來。”
難得南宮幻黎正緊說了句人話,燕景瑞轉了轉眸子,看向了他。“她的丫鬟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