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裳不再理會謝東籬,而謝東籬卻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仿似腳下生了根。
元芷雲嚎了一會,大概哭累了,便跪坐在元文山的身旁,有一下沒一下的衝著元文山哭,“我苦命的哥哥,你快醒醒吧……您再這麼瘋癲下去,這讓元府這麼一群老弱婦孺該怎麼辦呀!”
夏博霜安安靜靜跪坐在元錚臨的身旁,夏凝月則是跪在了元錚西的身旁,駭得元錚西往他娘身邊縮了縮。
夏凝裳穿了孝服,左右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將羅若楓帶出了靈堂,往元錚敏的“福祿壽院”而去。
“舅母,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您一定要派心腹守著。”夏凝裳沒敢把盜取了南疆萬蠱之王的事情告訴羅若楓,隻說找到了救元錚敏的辦法,要替他解蠱。
羅若楓自是滿口答應了下來,調派自己以及許念琴的心腹手下,將“福祿壽院”圍了個結結實實,那陣仗,哪怕是一隻蒼蠅,恐怕都難以飛入。
少荷與胭脂分列在門口,緊緊把著門,守著最後一道關卡,以防萬一。
夏凝裳見防護嚴密並無一絲漏洞,這才輕輕關了門窗。
用萬蠱之王替元錚敏解蠱一事必須慎重,一來這萬蠱之王是南疆皇室至寶,如若有一絲風聲傳出,不僅是元府,恐怕整個安定侯府都吃不了兜著走。
輕輕走到床前,元錚敏依然在昏睡著。他已經瘦得皮包骨頭,雙眼凹陷,氣若遊絲。夏凝裳心道,得虧錚敏哥哥是生在首富元家,大把的好藥喂著,這才得以吊著這麼一口氣;若是放在尋常人家,這個死氣沉沉的少年,恐怕早已一賠黃土入了地府了。
輕聲歎了口氣,夏凝裳這才手腕一翻,將胭脂交給她的玉盒拿了出來。瑩白玉盒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成,拿在手中溫潤柔滑,觸感如絲。
傳聞南疆萬蠱之王是一隻通體瑩白的蟾蜍,南疆萬種蠱毒在這蠱王麵前皆都俯首,有這萬蠱之王在手,等於是走遍南疆無敵手,管你養了造了多麼厲害的蠱毒,在這萬蠱之王的麵前,都隻有退避三舍的份。
夏凝裳的手緩緩撫摸上那瑩白玉盒,心思卻是突然有些飄遠了。
她是如何再那場滔天烈火之中活下來的,夏凝裳已經不想過多追問,上官子逸為了她的“活”,怕是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是,她原本是抱著和族人同生同死的念頭,如今卻隻獨獨苟活了她一人,著實讓她傷心難耐。手中的瑩白玉盒四四方方,猶如東勝盛放魂燈的聖物,一想到藍氏祠堂那滿滿蕩蕩的綻放著流光玉彩的盒子,猶如天上升騰而起的五彩琉璃燈散發的奪目光輝,她的眼便忍不住一陣刺痛。
再也不會有藍氏祠堂那番光彩奪目的猶如霓虹燈閃耀的景象了,隻怕如今整個藍氏祠堂已經灰飛煙滅,而那一盞盞四四方方的玉盒,恐怕也早已暗淡無光……這個世界上,再沒有藍氏一族了!
“咳咳……”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打破了夏凝裳的回憶,元錚敏突然從昏睡中睜開了眸子,黑洞洞的眼眸毫無生氣,灰蒙蒙的一片。
“裳妹妹,是你來看我了嗎?”元錚敏躺在床上,側頭望著麵前站立的人兒。
那樣奪目,那樣傾城,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種種詞彙都難以形容眼前的亭亭玉立的少女。
元錚敏恍惚想著,他的裳妹妹小時候圓滾滾的,像個小皮球,如今竟然出落得這般如花似玉了嗎?
夏凝裳垂了眸子,坐在元錚敏的身邊,抬手輕撫元錚敏的胸口,低聲說道,“錚敏哥哥,是裳兒。裳兒一會要替你拔出身上的蠱毒,可能會有些難受,你受的住嗎?”
元錚敏聽見夏凝裳的話,那灰蒙蒙的眼眸轉了轉,輕輕扯了扯嘴角,心裏溢出一絲的歡喜來。
“螻蟻尚且苟活,敏自是會咬牙受著,還有什麼能比活著好呢?”
元錚敏的嘴唇動了動,好似還想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將那話憋了回去,有時候有些人不是誰都能肖想的,譬如……他麵前的這個,明亮清麗妖冶嫵媚得猶如天仙般的……妹妹。
元錚敏心裏想的,夏凝裳自是不知,隻是聽見他的話,心中泛起一陣疼痛。
元錚敏自小身體孱弱,被病痛折磨,卻仍這般堅強……想想她,當初居然會糊塗的想著要與仇人同歸於盡。也幸虧自己沒有白死,得以讓納蘭容浩為藍氏全族賠上了生生世世,否則……她真得沒麵目去見藍氏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