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結束,宮裏終於多了幾分人氣,留下的妃嬪果真如碧拂所說,不到十個人。
長樂宮裏,太後將大家都召集在一起,我想她大約是囑咐我們不要爭風吃醋,好好侍候君上,努力綿延子嗣,無非也就是這樣一番說辭了。
因為我的位份最高,案幾就設在太後左下位置,右邊是文臻貴妃。我緊張的挺直了脊背,坐的端端正正,真害怕這個太後借故罰我什麼的。
我望著底下的女人們,年輕的麵孔上洋溢著欣喜,以能留在宮裏侍奉褚鈺為最高的榮耀。
泰敏封了容妃,赫連文珠封了瑾妃,烏珊的位份是最高的,封了敏淑妃,再往下便是大金的幾個臣女,皆封了婕妤良人等,最末等是西趙等國送來的郡主公主,雖不知是不是真的將郡主公主送來大金,但仍舊隻封了美人。
我心底唏噓,褚鈺真是一點麵子也不肯賣這些小國啊。
不過仔細想想也對,如今大金財大氣粗,疆土廣袤,誰還敢惹褚鈺呢。
我這邊愣著神,全然沒有注意太後說了什麼,直到宋淩被侍從按跪在殿上,我方才回過神來。
這是怎麼了?
宋淩眸色倔強一點也不服輸,全然沒有同我說話時的溫和。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宋淩冷笑,嘴巴很是不饒人的刻薄。
太後氣的發抖,文臻貴妃為她順著胸口,口氣寬慰道:“姑母消消氣。”
“哀家隻要她為那日晚宴上的事情,給敏哥道歉即可。”太後指著宋淩的手顫顫巍巍,似乎是氣得不輕。
我聽了兩耳朵,便猜測太後是不好不賣一個麵子給泰敏,畢竟大金北麵的安穩還是人家蒙古來保護,即便不喜歡蒙古人,但也要把泰敏哄得高興些。
偏偏宋淩是個硬骨頭……
“打,給我打到聽話為止。”太後發了狠,如此吩咐侍從。
我聞言一驚,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站起身給宋淩求情:“說起來那日事情是因妾身而起,不若妾身代為道歉便可。”
太後微微一愣,麵色有點鬆動,我麵上一喜,剛要再說什麼。
身後卻傳來淩厲輕斥:“憑什麼道歉,你可是熙……熙貴妃,這件事絕無我們道歉的可能。”
太後怕是要被宋淩氣死了,她指著我們:“一起……一起拉出去跪著,跪一個下午醒醒腦子再說。”
我和宋淩一起被拉到外麵,仰頭看了看陰沉的天色,心道這是要下雪的樣子啊。
太後的怒意充滿了整個長樂宮,沒有人敢為我們求情。
我和宋淩並排跪著,隻有一個老嬤嬤站在遠處的正殿門口望著我們,似乎是怕我們偷懶。
“你為何出言,如今雙雙被罰,讓某些人看了熱鬧。”宋淩的話聲音低低的:“我心裏還真是不爽。”
我卻說:“以後在大殿上的那番話,萬不可再說了,這個宮裏不允許你這樣的說話態度。”
宋淩冷笑一聲:“周國人從不畏懼任何事情。”
我微微一驚:“我從未在史書中聽過什麼周國,上次我便想問你,奈何我的頭疾發作,昏了過去。”
她的眸子突然看過來,眸色中帶著一絲捉摸不定的神色,她櫻唇微啟:“周國早已經亡了。”
國破家亡本就是人生的悲劇。
“對不起,我提及了你的傷心事。”
宋淩搖頭:“不,我並不傷心,你不必介懷。”
我本以為這句話是宋淩安慰我不要自責才說的,而後來我才知曉她原來是真真切切的對亡國無感。
天際越來越陰沉,終於在一陣冷風呼嘯中,雪花紛紛而落,打在我們的臉上身上。
“你猜陛下幾時能得到消息,趕來救你?”宋淩的眼中一點害怕也沒有,還帶著一絲興味。
彼時我的腿早已經跪的麻木了,這又是冬日,又冷又麻,我想我的腿在這樣下去可能就壞掉了。
又過了很久,久到我的腿都沒有了知覺,頭也開始昏沉起來。
一個小丫鬟突然從外麵奔進來,我隱隱約約聽見宋淩說:“有人來救我們了,不過不是陛下。”
不是褚鈺,那會是誰啊。
陡然我跌進一個略帶冷香的懷中,眼皮沉的已經睜不開,那個人好像一路帶著我狂奔,跑得很急。我隻能聽見冷風在我的耳邊狂吹,再然後我便失去了意識。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頭腦仍舊昏沉,我揉了揉額角,環顧著四周擺設。
這是哪?入目很是陌生,一件東西我都沒見過。
呼啦——屋門被打開,冷風竄進來,然後又被擋在外麵。
進來的人,很是令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