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有點疑惑,但老醫官很是敦厚,又細心解釋著:“王妃身體確實偶感風寒,但喜脈卻也是實打實的。”
我微微一愣,然後差侍衛去告訴褚鈺和祁夙,轉頭看向蘇韻,她的神色裏卻找不到一絲喜悅。
“大人去開藥吧,我同王妃還有話說。”
醫官識趣的退下。
我走近她,看著她秀致容色,微微蹙眉:“你似乎不高興。”
蘇韻大方的承認道:“對,不高興。”
她輕撩衣擺,坐在氈席上,喝著麵前案幾上的冷茶,秀致的眉緊緊蹙著,我看得出她很苦惱。
“你不喜歡孩子嗎?”我也坐下來,用連我也覺得莫名其妙的語氣說:“醫官曾說我再不能有孕了,而我連為何不能有孕的原因都忘了。”
她聞言,竟抬頭看我,眼中瞬間湧出眼淚:“阿姐……”
還沒等她說出這句話,外麵祁夙和褚鈺已經趕了回來,速度之快,令我意外。
然而更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似乎每個人對於蘇韻有孕這件事都表現的不是很開心。
褚鈺抿著唇角,祁夙緊緊蹙著眉,蘇韻承認不高興,我則表示疑問。
還是褚鈺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孤先恭喜王妃有孕了,那祭祖的事情,孤便給親王放個假。”
祁夙拱手行禮:“臣多謝陛下恩典。”
蘇韻麵無表情地俯身叩謝:“妾身也多謝陛下照拂。”
褚鈺甚是滿意的點點頭,轉頭對我說:“走罷,別打擾人家夫妻分享喜悅。”
我確實找不到什麼好借口溜走,於是順承褚鈺的話,起身準備走。
褚鈺拉著我的手,我轉過身,便聽見蘇韻在我身後道:“妾身改日再邀娘娘一敘。”
我心中咯噔一聲,蘇韻這樣說,豈非是告訴褚鈺今日是她邀請我來的華章宮,彼時我還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意味著什麼,待一切反應過來之後都已經晚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想了想褚鈺的這個問題,我究竟是裝傻充愣的回答,還是有啥說啥呢?
我抿抿唇角,決定還是不瞎說了:“奇怪。”
“哦?奇怪什麼?”
“懷孕本是大喜的事情,但對於這件事情,蘇韻不高興,慎親王不高興,你好像也不大高興。”我小心翼翼覷著他的神色,發現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褚鈺的麵色也沒什麼波瀾。
然而褚鈺並未跟我解釋這件事情,他將我送回了金闕宮之後,人就走了。
我心道這叫什麼事,跟你興致勃勃的講了個故事,偏偏結局不告訴你。
我心中啐罵褚鈺,混蛋。
祭祖定在了幾天之後,仍舊是寒冷的冬日。
我驚詫於皇家的祭祖應該排場很大,但清晨褚鈺將我撈起來的時候,我也沒見什麼大陣仗。
這場祭祖,悄無聲息,仿若一個尋常人家一般。
褚鈺牽著我的手,進了祖廟,慎親王一行、允毓等幾個兒子們都在外麵跪著,天寒地凍,跪在青磚地上,其實很是痛苦,但大家紛紛麵色嚴肅,一點不耐也沒有。
偌大的祖廟裏,供奉著一排排的牌位,燈火通明,卻讓我覺得有點陰森,上麵的字使我看得眼花繚亂,我仔細辨別,方才注意到這並非是中原的字。
我跟隨著褚鈺一叩首二叩首再叩首,然後上香,再然後還是重複。
三叩九拜之後,頭嗑的我直感到昏,心中不禁暗罵允毓,他究竟叫我死乞白賴求褚鈺,陪他來大都祭祖為的是什麼?
然而拜過之後,事情並沒有結束,禮官站在一邊誦讀禮文,得得咕咕念了一大段,無非是拍馬屁,說大金的先祖如何如何厲害,征討天下,打敗了中原大周……
中原?大周?
我記得我最開始在書房裏找到的那本史書上,明明白白地記載著:大金定都長安追溯二百餘年。
那麼這入主中原的曆史是二百年之前?我想了一想,也覺得有可能是這樣。
可是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宋貴人曾說,她是大周的人,可史書中分明沒記載過大周這個國家。
如果宋貴人的話是真的,那史書就是假的,一旦史書是假的,那處心積慮騙我的褚鈺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我想的頭有些疼,腦筋開始不夠用起來。
我究竟該相信誰?相信哪一方的說辭呢?
瞥眼看褚鈺一副冷肅模樣,我也想象不出他能為了騙我,下了這番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