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件事到這裏是結束了,但我沒想到的是,這節骨眼我有孕了。
彼時,我們正在徐陽城落腳,吃晚飯的功夫,我實在遏製不住胃裏的翻騰,大吐特吐著。
褚鈺叫甄袖請了個城裏的大夫來看,老大夫搭了搭脈象,便對褚鈺拱拱手:“恭喜恭喜,夫人是有孕了,日子月餘。”
這個“月餘”二字說得十分好,因為我離開金宮也是月餘。
老大夫估摸著看褚鈺臉色不善,便急匆匆的走了,生怕殃及池魚。
“褚鈺,你信我。”我坐在榻上有點怕,但具體是怕什麼,我卻說不出。
褚鈺眸光深沉的望著我,並不說話,那目光十分駭人,我不禁渾身發抖。
“你要孤如何信你?”
褚鈺隻留下這一句話,然後拂袖而去,怒意滿滿,不聽我辯解任何一句,我覺得委屈,想說的話也爛在了肚子裏。
隨便他怎麼想吧,我破罐破摔的想著。
此後幾日,我竟再未見到褚鈺一麵,直到馬車抵達大都的金宮時,我方才得知褚鈺是轉道去了準噶爾,明麵上是去看看阿爾斯和塔娜,但我知道他是在躲避我。
回到金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是昏暗,金闕宮裏的宮燈發著微弱的光,我拖著疲憊的身體,一臉難掩的倦意。
“娘娘,屬下就先告辭了。”甄袖一如既往的將我送到金闕宮的門口,對我拱手道。
我疲憊的連客套都懶了,轉身往內室去,路上青珠見我臉色鬱鬱,並未開口問我什麼。
“碧拂呢?”我問她。
“碧姐去了瑾夫人那兒,奴婢派人去喊?”青珠小心翼翼的向我詢問。
我擺擺手,淡聲道:“不必了,我先小睡著,除了太後王後來,旁的人一律不見。”
青珠些微詫異了下,但還是矮身一福,口裏恭敬道:“喏。”
這一覺,我便一睡就是一整夜,清晨起來的時候,腦子昏昏沉沉的。
“昨夜……可有人來過?”
碧拂服侍我更衣起身,淡聲道:“沒有。”語氣微頓,又道:“王上也沒回來。”
我眉頭緊蹙,語氣帶了點不耐:“我知道。”
碧拂小心翼翼的看我兩眼,似乎是覺察到我的煩躁。
“簡單打個發髻就行了,再磨蹭就遲了晨俸了。”我掩蓋著自己內心的煩悶。
明德宮還是那個明德宮,王後也還是大金最賢明的王後。或許是我心裏煩悶的緣故,走得步子快了,竟是第一個到達明德宮晨俸的妃嬪。
王後熱絡的讓我坐到她身側:“本該免了妹妹今日的晨俸,這幾日忙的過頭便忘了。”
我搖搖頭:“臣妾無病無災,晨俸不可缺的。”
王後的手掌很溫熱,她撫了撫我的手,麵上和煦道:“你的事兒,王上昨日傳書了,本宮都曉得了,是以以後的晨俸……”
“要來的。”我打斷王後的話,語氣認真道:“晨俸是對娘娘的敬重,臣妾要來。”
王後聽了我的話,微微一愣,繼而又笑道:“妹妹別擔心,王上的傳書沒別的意思。”她輕拍了拍我的手,在安慰我:“若王上真的懷疑什麼,自不會讓本宮好好照拂你了。”
王後的話戳中了我的心坎,我隻覺得眼底酸澀,但褚鈺的反應仍舊是我心頭的一根刺。
“你要孤如何信你?”
這話我是無論如何也忘不掉的。
“好啦,宮裏這幾月若是有什麼風言風語,你自不必管就是。”王後的目光帶著溫柔又和善的神色:“若是受了什麼委屈,直接到明德宮來,本宮替你做主就是。”
我低了頭,不知說些什麼。
王後歎了口氣,又道:“其實這一遭,也確實讓人多心,但妹妹是個好的,本宮和王上都曉得,旁人卻不曉得,委實要讓妹妹多受委屈了。”
這光景聽見門外侍女的請安聲:“給貴妃娘娘請安。”
我不由得背脊一僵,王後笑著拍拍我的手,沒說什麼。
怡貴妃一進門抖了抖帕子,一臉嫌惡道:“娘娘的病還沒好嗎?這屋子一股藥味。”
難怪屋裏焚著味道很重的熏香,原是要蓋著藥味的,隻是怡貴妃未免太過挑剔了。
王後臉色未改,似乎是對怡貴妃的跋扈習慣了:“本宮這身體不中用了,讓多羅妹妹委屈著聞藥味。”
怡貴妃冷哼了一聲,又瞥了眼我,不鹹不淡道:“還有臉麵回來,委實髒了這宮。”
王後剛要開口欲說什麼,門外未見人便聽見一道聲音響起:“貴妃娘娘不懂得禍從口出的道理嗎?”
赫連珊穿著藏青的宮衣進來,麵色些微蒼白,但周身的氣勢卻仍舊是冷冽中帶著矜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