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陵,對於這個地名,我僅僅知道的是,這曾是春秋吳季劄的封地,就是因辭讓王位而兩度出走的愚人,除此之外一概不曉得。
但允毓告訴我,毗陵之地,地形平坦,水路發達,祁夙在江南混了這麼久,早已熟悉那一片的地形,故此戰不好打。
我說:“那你還不回去幫褚鈺?”
允毓淡聲笑笑:“你難道忘了我也是‘金兵韃子’了嗎?我也不懂水軍指揮,回去也沒什麼用。”
允毓說的不差,金人習慣陸戰馬戰,兵強馬壯,水戰本就是他們的薄弱項,即便褚鈺百戰不殆的名號,也僅僅是在北麵的陸地戰中得來的。
這是褚鈺第一次和別人大張旗鼓的打水戰。
想起史書裏的曹魏和東吳的那場赤壁之戰,輸的一敗塗地,雖然褚鈺不是曹公,他會贏的吧。
我抿緊唇角,心底又在擔憂起來。
在淮安歇了四天,又有小蒼蠅飛來飛去,故此地也不宜久留。
我隻能懷著失落的心情,不舍的離開溫暖的淮安城。
允毓駕車的時候,陰沉道:“南王都這個節骨眼了,還有閑心來糾纏,當真是陰魂不散。”
穀之頌也讚同道:“兄台說的極是。”
允毓斜楞他一眼:“你閉嘴坐好。”
當即穀之頌便扁著嘴坐下,眸光裏帶了深深的幽怨,嘀咕道:“不讓我帶追星就算了,還不準我說話。”
我扶額,覺得不知講什麼好。穀之頌有條毛驢,喚作追星,初時在薊州相遇,他便牽著那頭驢子。
最開始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就在想這主人和驢子的目標倒是十分的遠大,即便是後來到了烏衣,穀之頌仍舊帶著,這次出來倒沒有帶,當然他想帶也不行,因為允毓不準。
“閉嘴,再聒噪給你扔下去。”允毓對待穀之頌,似乎是用慣了壞脾氣。
“誒呦我這暴脾氣,你跟誰……”
錚的一聲,冷刀出鞘,穀之頌終於噤聲,車廂裏重回安靜。
我揉揉額角,頓覺頭疼。
我們的目的地是準噶爾,因為我既不想連累褚鈺,也不想讓祁夙抓起來,故而準噶爾很符合我們現在的要求。
然而我們走到小長安的時候,祁夙的暗衛追了上來,一共三個人,皆黑衣蒙麵,手中提著泛著寒意的長劍。
祁夙為人很講究,就連手下的暗衛都一貫使得好劍法。
我對穀之頌說:“你是不是會劍法?”隱約記得薊州時候,他的劍術也很好。
穀之頌悄悄的在我耳邊道:“可我沒喝酒啊,發揮不出來。”
我翻了個白眼,還沒等我說話,允毓站起身,站在車板上,身姿高大又瀟灑。
此時正值正午時分,陽光刺目,允毓的身影將陽光擋住,我得以看清眼前局勢。
“三個人?”允毓喉嚨裏低低的傳來一聲嗤笑。
話音方落,允毓已經和那三個黑衣人纏鬥在了一起,暗衛使劍勝在輕巧,允毓用刀勝在有力,隻是以一敵三並不輕鬆。
然而這光景,穀之頌卻拉過馬兒的韁繩,欲駕車離開。
我立馬拉住他的袖子,不解道:“你這是做什麼?”
穀之頌朝允毓那邊努努嘴,說道:“那邊打的熱火朝天的,咱們再不走,等支援的暗衛到了便誰也走不脫。”
我說:“那也不能丟下他啊。”
穀之頌也嚴肅了臉色:“此時不走,才是真的害了他。”他語氣微頓,又對我說:“看來你是不曉得金國堂堂承寧郡王的騎術有多厲害,咱們留下來,才是拖累他。”
我隻得鬆了手,由穀之頌決斷。
“潁川見。”
我聽見允毓哼道:“囉嗦。”
馬車由穀之頌駕著,微風和煦,柔和的吹拂著我的臉,小路兩邊的草木皆閃至身後。
我還是憂心忡忡的問他:“允毓真的能打過那三個人嗎?”
穀之頌輕笑:“打不過還不能走嗎?”
“可你剛剛告訴他咱們去潁川碰麵,那些暗衛豈非也聽見了?”我蹙眉,這難道不會暴露行蹤嗎?
“主子多疑,屬下亦然。”穀之頌甩了下鞭子,繼續道:“我先賣個關子,等咱們安穩的到了潁川,我再告訴你。”
我翻了個白眼,暗道,你怎麼不賣個棺材。
直到進了潁川的城門,我還是沒懂穀之頌到底再打什麼啞謎,從袖口裏摸出一塊麵紗,遮去容貌,低調的進了城。
此時天色已經很深了,由於擔憂允毓安危,故而也不餓了。
但穀之頌被一家食館的雞肉味吸引住,然後就再也走不動道了,說什麼也要進去先吃個飯再說。
“民以食為天嘛,你幹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填飽肚子才是正理。”穀之頌一邊往嘴裏塞著肉一邊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