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沉妝清風拂。”蘇平珺立於窗前,裙裾曳地顯出華貴:“不若便叫碧拂。”
“謝主子賜名。”她單膝跪地,如此應道。
——
很多很多年前,她還是滄州府裏的暗衛,如今她陪著蘇平珺在金宮裏蹉跎,仿佛一瞬間就過去了十年。
世子在清遠野一役長眠,事有蹊蹺,疑點重重,卻從未有人懷疑過祁夙。
她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得以摸進祁夙的書房。
悄悄的推開窗子,一個閃身翻進去的瞬間,她想的不是計劃,而是在想,還好我還有些用處,這麼多年的身手也並沒有遺忘。
在裏間的牆上掛著一柄劍,劍柄雲蓮帶霜花,隻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世子曾寸步不離的佩劍。
她伸手去摘下來,再上下打量一番,深覺沒有認錯,拇指剛彈出一點,心裏就咯噔一聲。
懂劍的人,一拿起來就該知道此劍是好是壞,她不濟,要抽出才曉得。
這把劍,已經斷了。
“大膽!”
她蒙著臉,穿著一身玄衣短打,見來的人是祁夙身邊最得力的暗衛阿荊,心道不妙,轉身翻窗就跑。
然而她忘了,自己的功夫已經荒廢多年。
她抱著劍,如獲至寶一般,用盡了全力往宮裏跑。
這一刻她想的不是跑回金闕宮,而是跑去正合殿,隻有將這把劍交給王才可以。
咚——她跌倒,卻不知疼一般的,爬了三兩步重新將劍抱在懷裏。
阿荊已經追到她,一劍削過來,避無可避。
繼而口裏一涼,劇痛下,已然發不出聲音。
她不知道這一劍是偏了還是故意放她生路。
阿荊蹲下,眸子裏涼涼的:“都說滄州府的暗衛身手不錯,如果你跑的夠快,趕在我前麵到正合殿,我便放了你,好不好?”
她不知道阿荊是不是騙她的,但她還是選擇了站起來,往正合殿跑,不帶一絲一毫的遲疑。
這一路,不知如何跑的,阿荊最終還是一劍刺過來,後心一痛。
玄衣的男人抱著劍立著,她用盡全力跑過去,卻再也支撐不住摔在他的麵前。
是王的侍從,阿敏。
她抬起頭看他,劍眉蹙緊,眸子裏仿若藏著一道蒼穹,漆黑黑的,又帶著疑惑。
可她說不出話了,這把劍,這個人,這件事。
她嗚咽著大哭,眼淚和血水留了一地。
主子,是碧拂沒用啊!
——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她飲盡一杯薄酒,便將杯子摔碎在庭院裏。
啪的一聲,驚了飛鳥,也驚了院子裏的玄衣男人。
他有著冷毅的眉眼,高大的身體,握著刀柄的手骨節泛白。
她掠下去,劍已經出鞘。
拆過三兩招,她冷聲笑笑:“金王手下的暗衛,刀術太慢!”
這話委實不給麵子,可她完全有自信說出這樣的話,因為她是蕭嬋。
這麼多年,當年的滄州府覆滅的事已然平息,世人也鮮少提及,仿若江湖裏的一盞煙火,燃放過後,便已消散。
蕭嬋從暗衛改行做了殺手,專門接高價的、旁人不敢去的單子,本來眾世家都要殺她,這樣一來反而不用殺了。
給錢就辦的殺手,功夫又這麼好的,少之又少。
“蕭姑娘接了誰的單子?”
這樣的問話,惹得蕭嬋輕笑:“怎麼如今我殺人就一定是別人指使,不能是我想殺你嗎?”
阿敏聞言,眉頭蹙緊:“你我無冤無仇。”
“這麼容易忘事兒啊,我幫你回憶回憶吧。”她冷笑著瞧他:“半月之前,周國熙和長公主身邊的侍女是死在了你的手裏吧。”
“那侍女同你什麼關係?”
“不巧,正是我蕭嬋的妹妹。”
阿敏不說話了,他想不到那個侍女會是她的妹妹。
“我的妹子好不容易脫離了紛爭,想要過些舒坦日子,卻被你們這樣的惡煞殺死,你說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麼能饒了你們呢?”蕭嬋的眉目因久殺染血而越發濃麗,一雙眼眸淡然的眄過來就覺得淩厲駭人:“今夜,你必須得死。”
若是尋常人說出這樣一句話,阿敏當是冷哼一聲或一笑置之,然這是蕭嬋。
“姑娘若是想報仇,尋他可就錯了。”
褚鈺一身玄衣站在殿門口,冷風拂過他的衣擺:“孤有一故事,姑娘自可進門喝喝茶,聽一聽過後再做決斷。”
蕭嬋冷然瞧他,最終還是決定進門去聽一聽金王所言。
殺親之仇,無論是誰,她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人殺了才能算完。